寒境天域。
某地,某方大城內。
自在琴音,覆蓋整個大城。
大城之中,無數生靈頃刻面露痛苦之色,但也僅數息之間便盡數身死,唯余那彌漫大城上空的寒冷風雪。
那,確實是自在琴音,但卻是以‘寒境苦地’武魂所凝聚。
這片大城內而今遍布的尸體,其身上別無半分傷痕,但他們死之前的一瞬,眼中所見,便是那寂靜之地,雖已生機盡散,可意識卻仿佛被攝入其中,如陷寒境苦地,受那無盡之苦。
故而,可以看到那無數尸體上雖別無傷痕,但死前面容,卻痛苦至極。
蕭星河一手撫琴,臉色冰冷,“一方大城,數以千萬計的生靈,全是邪修。”
“邪道,滲透到這般地步嗎?”
蕭星河瞇了瞇眼,“我看你們有多少夠我殺。”
話落。
蕭星河收起無垢天琴,剛要離去,卻猛地眉頭一皺,“嗯?好強的氣息,帝境六重,虛空之境。”
就算是天域之內,虛空帝主的數量也不會太多。
龐大天域,這座大城所在不過如若沙粒。
這種小地方,怎會出現一個虛空帝主?
難道說…是邪修?
蕭星河瞇了瞇眼。
他是一路追蹤邪修線索,一路清剿而來,這般大動作下,引起邪修強者的注意不足為奇。
而今邪道強盛,上有邪神,又有老邪帝,加上諸多邪道強者。
無盡虛空,早已等同大洗牌。
單一對比下,邪道勢力,甚至已然超過了一方天域。
只不過天域乃是一方天帝的絕對強大之地,故而邪神、老邪帝之流不敢親自進來罷了;可大量的邪道強者滲入,卻是早已成禍患。
“一個邪道的虛空帝主?來了便別想走了。”蕭星河冷喝一聲,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大城之外,某座高山之上。
卻見一道身影冷坐山崖邊,凜冽罡風吹拂在側,身前一火堆,手中一壺清酒。
蕭星河身影瞬至,但見了來人,猛地眉頭一皺。
“白無懿?”蕭星河皺眉看著山崖邊那身影,“你怎地在這里?”
身影,正是白無懿。
白無懿微微轉頭,凝望而來,亦是眉頭一皺,“星河?你怎地來了?”
蕭星河冷著臉,“這句話,似乎該我問你,你跟蹤我?”
白無懿眉頭皺得更緊,“身為深寒衛,我一路清剿邪修而至,半月清剿,毫不間斷地戰斗,我有些乏,在這里歇一歇罷了。”
白無懿說著,指了指遠方。
蕭星河聞言,眉頭松了幾分。
白無懿所指的方向,是他清剿路線上的另一邊,且他早有情報,那個方向的邪修這半月來被一路血洗,只是他不知道出手的是白無懿罷了。
蕭星河不作理會,轉身便離,臨走,憤憤罵了聲,“切,害本公子還以為是邪修,白跑一趟了。”
白無懿輕笑,“相請不如偶遇,不過來坐坐嗎?”
“切。”蕭星河嗤笑一聲,“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請本公子?”
話落,蕭星河就此而離。
身后,白無懿輕淡一笑,“星河,別人不知你,難道我白無懿還不知嗎?”
蕭星河頭也不回,只嗤笑道,“本公子懶得聽你發瘋。”
白無懿同樣嗤笑,“都以為你蕭星河一根筋,有頭無腦,是個蠢貨;但誰知你這副胡鬧姿態之下,卻是一顆滾燙睿智之心。”
“論心智本事,你可比我們白家好幾脈的最強天驕都要出色得多。”
“呵呵,你從小,就被我們白家各脈的人試圖養成廢物。”
“捧殺也罷,故意讓你武道緩慢也罷,讓你心性嬌縱跋扈也罷;嘖嘖,反正你父親是整個白家的敵人,你母親又一直被困在寒境苦地內,根本沒人會阻撓我們,我們要做這一切也輕而易舉。”
“而這一切,從你的表現來看,我們各脈是成功的。”
“寒境女帝唯一的兒子,變成廢物了。”
“呵呵,作為天帝嫡系孫兒,寒境女帝嫡子,你的存在,可是我們各脈的心頭大患和阻礙。”
蕭星河頓下腳步,冰冷轉身,冷視白無懿,“白無懿,你是要本公子教訓你一頓不成?”
“以本公子今時今日的地位,廢了你都無人敢來找我麻煩,反倒是你若傷本公子一根汗毛,你死定了。”
“還裝。”白無懿嗤笑搖頭。
“一直以來,各脈的家伙都以為確實把你蕭星河培養廢了。”
“但他們卻怎么知道,你其實比誰都難對付…”
白無懿猛地凝視蕭星河,“六歲之前,你已有喪母之遇,只得跟著父親蕭晨楓待在炎龍盟。”
“你親眼看著蕭晨楓如何游走無數勢力之間,如何憑借計算讓得已然式微的炎龍盟再回巔峰。”
“你更親眼看著曾經的炎龍盟何等敵人無數,何等處于險境。”
“而另一方面,蕭晨楓作為你親生父親,即便不是傾力培養你,不想你牽扯漩渦之內,但絕不會害你,起碼會交給你防人之心的本事。”
蕭星河冷笑,“白無懿,你的意思是一個六歲孩童很難對付?”
“不錯。”白無懿卻是回答得斬釘截鐵。
“六歲之后你回到白家,也曾受天帝寵愛,除卻你是女帝獨子,寒境天帝唯一的孫兒外,當然還有你那過人的天賦。”
“事實上,作為寒境女帝和蕭晨楓的兒子,繼承了他們二人天賦的你蕭星河,天賦逆天本就是情理之中。”
“雙生武魂四個字,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也是那時,你成為我們各脈的心頭大患,必須將你除去。”
“當然了,你身在天域,就在天帝的眼皮子底下,無人敢動你,便也只能…呵呵,生生把你培養成廢物。”
蕭星河冷笑,“你們現在很成功了,所以很得意?”
“不。”白無懿冷笑,“我一直都知道,我們從未成功。”
“你是回來我們白家之后,才覺醒武魂的。”
“而在你覺醒之前,你尚受天帝寵愛時,曾被允許進入寒境苦地見你母親一面。”
“而之后你覺醒出雙生武魂后,我就知道,你這個孩童很可怕,比誰都可怕。”
“不僅是天賦,還有那份可怕的心智。”
“人族的武魂覺醒,是武者看什么,便覺醒什么;一要天賦,二要共鳴與契合,還有自己內心對這種東西濃烈度。”
“一個六歲孩童,只去見了他母親一面,其心頭的執念已然濃郁到那般地步?”
“更簡單而言。”白無懿凝視著蕭星河,“從你六歲之時,離開蕭晨楓,回到我們白家,恐怕你心頭就已經懷有怨恨。”
“因為我們白家困住你母親,所以你根本不會信任我們白家任何人。”
“還需要我多說下去嗎?”白無懿冷笑一聲。
話落。
白無懿放下手中酒瓶,雙手抱頭,就此仰躺下,仰望天空,似在自語。
“女帝和這位虛空第一帝君所生的孩子,還真是可怕。”
“一個,從偏瘠之地,靠自己一步步成長,歷經無數兇險,生生來到了虛空,尋回了母親,又成為了萬界之主。”
“一個,明明一直身在我們各脈監視之下,卻從孩童歲月開始就會隱藏自己,表面裝成傻瓜廢物,實則,卻不斷以自己的方式成長著。”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