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周游與云吞面對面坐在餐桌前，有一搭無一搭地啃著煎餅，不時挖一勺豆腐腦送嘴里，主要精力都在手機上。
昨天那條朋友圈，讓他收獲了人生最高85個贊以及無數的評論，不少同學和老師都表示自己有某某資源，需要就說話，不過這些大多只是客套罷了，又或者是牽線搭橋，賺個名頭。
然而總有些人，是認真的，比如范峰，他頭一天晚上連發了十幾條信息，因為周游睡的早開了勿擾，現在才看到。
“周游，你得挺我啊，我終生幸福就靠你了。”
“我跟你說的那個，文學社的妹子，終于約到了。”
看到這里，周游嘴里的煎餅碎塊差點掉出來，難道自己看錯范峰了，他是個用才華說話的人？
不過從接下來的信息看來，范峰慌得一筆。
“你說話啊，喂？”
“接電話大哥。”
“那我接著說吧，約到是約到了，不過是約到了你家的那個院子。”
“她是搞園林設計的，我跟她說，我在負責一個大項目，想設計一下，她扭捏了很久才回話，好像特別不自信，我就使勁鼓勵她半天，她才答應來看看。”
“你明天在吧？我記得你說開始做室內的。”
“明天上午十點半，在你家院子見，你可得幫我啊，活這么大第一次約成功。”
“說話啊，大哥！”
周游往下翻了很久的廢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凌晨4點左右，事情有了變化。
“我炸了。”
“腸炎又犯了，在醫院……”
“就吃了兩個烤面筋，不應該啊。”
然后是早上7點多的信息。
“周游，我想死。”
“我跟她說，我鬧病了，去不了了，改日吧，然后她說，她自己去就好了……”
“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她寧可跑幾十公里去看一片荒地，也不想見我。”
“女人，殘忍而又惡毒的生物。”
終于翻完了，真是一波三折。
周游想了想還是回信道：“我沒錢做園林設計，讓她別來了。”
范峰立刻回話：“別啊。”
“你還活著？”
“輸液呢。”范峰顯然已經度過了“被拋棄”的情緒，此時又變得騷柔起來，“這個，你還是先幫我招待一下吧，我覺得，我還是有戲的。”
“相信我，這是錯覺。”
“不不不，肯定有機會，她一看就是……家境不是很好。你就幫幫忙，一會兒見面，稍微旁敲側擊一下，展現一下我殷實的家底，OK？”
“有多殷實？”
“嗨，肯定比她強，我倆真的挺般配的，這可是我拼了很久才約出來的。”
“你對正牌女友就沒那么點忠誠么？”
“充氣的你還當真啊？真變態。”
“日。”
“總之就交給你了啊，幫我鋪墊一下家境，也別說的太過分了，萬一顯得我太優秀了，她該覺得自己配不上我了。不說了要去做彩超了，靠你了啊。”
周游對他也是無了奈了，不過畢竟，這年頭很難再找到第二個免費出工程圖的人了。
周游放下手機，才發現云吞一直在盯著自己，具體來說，是在盯著自己手上的半塊煎餅。
“想要？”周游把煎餅放在盤子里。
“唔！”云吞使勁點頭，可又很快搖頭，“不不不……如果你吃飽了，那我就想，如果你還要吃，那我就不想。”
“可是我，既有點飽，又有點想再吃。”
“那我，既想，又不想？”
自從有了云吞，一切都變了，連吃早點都能吃出薛定諤的煎餅。
周游最終還是把煎餅推給了云吞，自己拿起碗三兩口把豆腐腦干完，抽了張紙巾便擦嘴起身：“我去忙了，中午給你叫個外賣，你收一下就好了。”
云吞拼命狂嚼了幾口，把煎餅硬吞了下去：“飩飩……嗝……可以幫忙啊，嗝。”
“今天并沒有需要幫忙的工作。”周游晃了晃頭朝門口走去。
“飩飩可以嗝……學新的技能啊。”
周游獰著臉回頭：“你為什么這么主動？”
“因為飩飩要做接班嗝……人啊。”
“就因為這個？”
“唔……嗝。”云吞緩緩低下了頭，打嗝的同時，揪了揪睡裙，“只有工作……才能吃到，嗝……筒。”
周游看著她，竟然有點心疼。
可他還是蹲在云吞面前說道：“真羨慕你，工作就能有甜筒吃，我小時候，再怎么拼，也吃不到甜筒的，我父母可比我小氣多了。”
對云吞來說，那可真是難以想象的小氣了。
周游這便起身拎起雙肩背：“晚上回來補文化課啊，明早檢查，補不回來就不許出門了。”
“嗯！”云吞興奮地回身，跑到陽臺上，在晾衣桿底下蹦跶了好幾下才拽下來了要換的衣服，然后掀起睡袍原地開換。
周游當即扭過頭罵道：“說多少次了，換衣服不能讓別人看。”
“店長不是別人。”云吞振振有詞，“是自己人，嗝。”
“男女有別，你可長點心吧。”
“什么點心？”
“呃。”周游長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搞不清楚郁靈位面的魔王標準了，明明說要支配一切的，然后就這么輕易的被甜筒支配了。
……
九點半，小院門口，一輛灰色的面包車晃晃悠悠駛來，車身有不少傷痕和掉漆，一看就是那種專門干活的車。
周游微笑著迎了上去，這是他老爹朋友介紹的施工隊伍，之前溝通過，他也看過圖紙，價格報的也很靠譜，全套下來，大約剛剛好在周游的承受范圍內。
來者兩人，一個光頭開車的，一個小胡子中年人。
二人下了車，小胡子這便笑著過來與周游握手：“可不得了了，這么年輕啊小周。”
“瞎做，瞎做。”周游笑著握手，“辛苦張經理了，大老遠的。”
“叫老張就得了。”小胡子抽出一包紅塔，頂出了兩根遞給周游。
“不抽，謝謝。”
“真不抽？”
“真不抽。”
老張這便遞了光頭一根，點上煙后介紹道：“這個梁師傅，我們公司手藝最好的瓦工。”
“你好。”周游禮貌性握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