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發什么邪呢？”年輕警員罵道，“你咋不開個教堂呢？”
“善事我自己做就好了……不需要勸人向善。”崔大虎的思緒非常清楚。
“不是，你是真有病還是裝的？”
年輕警員還要再罵，卻再次被老警員攔住。
老警員想了想說道：“崔大虎，你是不是特別想做善事，讓更多的人好？”
“對對對！可出賣朋友肯定不是善事。”
“嗯……”老警員托腮沉思片刻后說道，“崔大虎，凡事都是相對的，你的證言雖然對費家父子不利，但對于整個社會，卻是功德無量的。”
“哦？”
“你要知道，費家父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從我這里查到的信息來看，你曾經參與過他們有關土地歸屬權交割的一些執行事務。”
“就是拆遷和田地的事兒唄。”崔大虎抿嘴搖頭，“有的事兒，確實做的不太地道。”
“這就是了，如果你袒護的人，他們本身在做不利于他人，不利于社會的事情，那你袒護他們，到底該是算善還是惡呢？”
“這……”崔大虎再次糾結地抱住了頭，“我腦子轉不過來……”
“沒關系，你慢慢想，但我相信最終的結論，是一定的。”老警員更加振振有詞，“為國為民，方為大義。維護法制，即是維護正義，與法制作對，袒護犯罪分子，即是對全社會，全國人民的不義。包庇費家父子，表面上你幫助了他們，但實際上，你在傷害更多的人。”
老警員說這些話的時候，旁邊的年輕警員都看傻了，下巴都要耷拉下來了。
媽耶哥哥您也瘋了？
崔大虎痛苦地抱頭許久，恨不得要用腦袋砸桌子了，年輕警員想制止，但老警員依然按住了他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崔大虎才難過的抬頭：“警察同志，你說的對……但我……還是不想賣朋友……我媳婦已經帶著孩子回娘家了……我不想再沒朋友……我跟老費是發小兒，費嘉彬就是我親侄子……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老警員沉聲道：“寧可為虎作倀，侵犯所有人的利益，你也不肯說出真相？”
“啊……我……”崔大虎一頭砸在了桌子上，一下，兩下，停不下來，“我好難啊警官，好難啊，我想要幫助別人，可我自己卻變得越來越慘……我不該再這么下去了，可我又忍不住想做自己……好難啊。”
“別別別，別自殘。”年輕警員扔下紙筆沖上來按住了崔大虎，老警員則搖了搖頭起身向外走去，“這人我們審不了，找精神病方面的專家吧。”
直播畫面停留在了靜止看著墻的角度上，密室內的三人默默移開了視線。
“果然失敗了。”8號靠在了沙發上，“他在被現實拽回去。”
“你早該考慮到人體的后天性適應。”虛天靈仰頭也陷進了沙發里，“這樣違背現實的改變只會造成精神分裂，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回歸原狀。”
“后天性適應？什么東西？”周游問道。
虛天靈快速答道：“生物在后天適應環境的內在機制。”
“啥玩意兒？”
“你的身體和智慧，與十萬年前草原原始人的身體并無二致，但你卻能適應現代生活，這就是后天適應的功勞，它讓你學會基因里沒有告訴你的規則。”
8號隨意拿起臺燈的一截電線比劃道：“比如你怕蛇，這個是本能，寫在基因里的，天生的，你看到這種活動的線條狀的東西會害怕，但這個……”
他說著，把插銷拔了下來，突然拿著接線板湊近周游。
周游下意識躲開：“有電的，你干嘛？”
“你看，你也怕接線板，是因為你的基因里寫下了要離白色的長方體遠一點了么？”
“我知道有電才怕的。”
“這就是后天性適應。”8號笑著放下接線板，重新插上插銷，臺燈再次亮了，“為了適應新的環境，為了生存，變強，你會在后天學會很多新東西，并且……”
8號再次拿起電線：“我再怎么晃這跟電線，你也不會害怕，因為你知道他是電線，不是蛇，但如果給小孩子看，他也許會怕，小孩子還沒適應。”
“這么一說，我大概明白了。”周游托腮道，“即便顛倒了崔大虎有關利己和利他的態度，但環境使然，他會因家人的出走，朋友的敵意而苦惱，自己的日子也會大不如前，這種時候，他會漸漸開始保護自己……”
8號神氣地點頭道：“正如你喜歡吃甜食，但為了身材和健康強行控制住一樣，崔大虎也會為了幸福，漸漸克制住行善的欲望，我的改造方案雖然基于硬件底層，卻被人類強大的適應軟件和社會系統擊敗了，親人的離去，朋友的反目，村民的嘲笑，這些統統都在向他施加壓力，他必須改變自己，適應世界。看吧，這個世界不僅能給人洗腦，連基因都能擊敗，人類的價值觀和文化才是最強的生存力。”
“行了別嘚瑟了，明明失敗了有什么可神氣的。”周游罵道。
“沒……是我自己的惡趣味。”8號用手掩著嘴咯咯笑道，“看到這個上半輩子做盡壞事的混蛋下半輩子活的這么糾結，莫名帶感，這比坐牢有意思……”
8號說著，忽然轉望陷進沙發的少女：“話說我的第二個樣本呢？不會就是虛天靈吧？放心，改變性冷淡這件事非常容易，絕不會出錯。”
“嗯？”虛天靈捂著胸再次湊到周游身旁，“小混沌性格比較外揚，用她做試驗樣本更合適。”
8號搖頭道：“她很好，沒什么要糾正的。”
“你對于‘好’一定有深深的誤解。”虛天靈湊到周游耳邊道，“店長這個人最需要被改造。”
“好了，別鬧了。”周游擺手道，“2號試驗樣本是靠拆遷起家的，粗暴的油膩公子，現在暫時控制住了，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沒心情與他長年累月的斗智斗勇，雖然我不在乎他將來幸福與否，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找到一個更加可行的改造方案，不要像崔大虎這么糾結。”
8號立刻說道：“新的方案從我上次回去就已經在考慮了，這次的重點要放在‘適應環境’上，保證我們的改造不被社會環境再修正回來，因此不能太過粗放極端，最好是溫柔的改造，比如——宗教。”
“這可真溫柔。”周游稍微一想便跟上了節奏，“你的意思是讓他信上帝？”
“誰都行，反正宗教大多是勸人向善的。”8號身體微微前傾，“我在底層做一個細微的修改，可以加強他對神秘主義的向往，間接的讓他打心底崇信神靈，這樣他就可以響應神靈與教義的號召一心向善了。”
“萬一他信撒旦、短笛大魔王或者六學呢？”
“那些比較小眾，機會不大吧，倒是更有可能信哈利波特。”
“呵呵，六學小眾？孫悟空你知道么？孫悟空值得信吧？說到孫悟空……”
“夠了！‘六學’到底是什么？我不在地球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翻天覆地啊，全健你聽說過么？那個搞不好也會信。”
“住嘴，我好不容易才逃脫網絡文化的污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