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的狀態都不太一樣。
有些人在圖書館效率驚人,有些人在宿舍里心無旁騖,還有些人喜歡獨處苦讀。
若是易地而處,狀態就天上地下。
修煉這件事兒,大概與學習有著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
比如秦旭這個人,之前在家中舒服柔軟的大床上,再怎么努力想用強大的意志力,克服基礎法訣帶來的濃濃睡意,都無濟于事。
但是,在這蚊蟲亂竄的灌木叢底下,吹著夏日里的炎熱空氣,汗流浹背的秦旭,反而捕捉到了一點點修煉的關鍵。
頭頂的星光,在地面的燈光映照下,顯得十分暗淡。
秦旭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那些莫名其妙的古語,隱晦的修煉口訣,不再是一個死板的文字,仿佛變成了一個充滿漏洞的漁網,幫他捕捉空氣中游魚般的細小靈氣。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象一下,一個能抓三斤草魚的漁網,卻用來撈一只小蝦皮。
比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杯具。
但是,這個困難的任務,對秦旭來說,可比單純琢磨那些摸不著頭腦的法訣容易,而且有趣的多了。
從修煉中發現趣味的秦旭,完全沉浸在大網撈下的游戲中,盡管周遭纖小靈動的“小蝦兒”始終沒有被他捕獲,但他卻玩得津津有味。
老秦師父低頭,驚疑一聲,然后喃喃自語:“奇怪奇怪,這小子哪一竅門通了,竟然進入修煉初期,神隨心動的狀態。”
“如果能繼續保持,那就算此界靈氣稀少,但修行也能有所小成。”
老秦師父非常滿意此時秦旭的修煉狀態,笑得眉眼彎彎,然后更認真幫著秦旭盯梢了。
額,不過,沒大事,就別打擾他了。
目標別墅,真一個晚上沒有大事。
秦旭從晚上八點,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點,一直在與周圍距離他最近的三條靈氣小蝦米做斗爭。
確切地說,是一次一次眼睜睜看著它們從大網中溜走。
靈氣非常稀少。
這三條靈氣小蝦米,比泥鰍還要滑溜,秦旭的大破網,別說撈到一只,就是一兩百只這種頭發絲粗的靈氣,也能輕松鉆走,還嫌棄太寬敞。
秦旭做事骨子里有一股執拗勁,除了念書這件事。
這些小蝦米靈氣,越是難纏,秦旭就越發不肯放棄。
于是,老秦師父看著秦旭越發專注的修煉,感動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這種心情,就跟哪位老師,忽然看到班里倒數第一的學生,哪天猛然轉性,爭分奪秒地苦讀努力差不多。
凌晨四點,秦旭為了捉到一條靈氣小蝦米,一動不動,接近十個小時一動不動。
如果那三條靈氣會扯嗓子說話,此時怕是該開口飆臟話了。
碰上這樣一位頑固不化的修煉者,跟它們這幾只小蝦米不屈不撓,真是太可惡了。
如果不是這些靈氣,無法離開這個范圍,估計早就被煩得跑遠了。
四周一片靜謐,臨近天明前一兩個小時,連路燈都暗了,整個蘭江小區,陷入一片吞噬般的黑暗。
秦旭眼皮微微一動,T恤早就濕透,額頭上,脖頸處,也都是濕漉漉的汗水。
也只有從來不用休眠的老秦師父,一只眼睛閉著,一只眼睛張著,不知道是不是一邊打坐一邊監控一整夜沒有特殊動靜的別墅。
忽然,秦旭的身體猛然抽動一下,又驟然放松。
他眼眸睜開,流露驚喜,如果不是老秦師父躍下枝頭,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沉聲喊道:“不許出聲”,他就要跳起來叉腰哈哈大笑了。
沒有弄出大動靜,秦旭只好悄悄向老秦師父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
“老秦師父,我捉到你說的那個靈氣了!真是太特么困難了,別看就小小一點兒,靈活得像閃電一樣,還有,那個口訣怎么好像有形成一個漁網一樣的東西,就不能讓漁網的洞變小一點嗎?這么大的洞,又不是捉大草魚,好坑呀!”
秦旭專注了近十個小時,終于達成目標,頓時說了一長溜的話,把心中的想法和疑問全都說出來。
老秦師父撩了撩長袍,端坐在一片灌木細枝上,說道:“所謂的網,所謂的小蝦,所謂的洞,其實都是你在修行過程中,本能幻化的形象。每一個人的修行之路各有不同,但都是從外界獲取靈力,供養己身的過程。”
“我記得,仙獸門中,網狀捕捉,和射箭捕捉的方式,都是很常見的。你能感覺到一張網,算是踏入修行的第一道門檻,也就是神隨心動的過程。”
“至于你嫌棄漁網的口子太大,其實你就是在嫌棄你自己,你的意識精神,根本支撐不起一道嚴密而結實的捕捉網,從外界獲取靈力。”
剛剛捉到一只靈氣小蝦米的秦旭,滿心喜悅,頓時被老秦師父三言兩語,打擊成了灰灰。
“你必須不斷的修煉,讓你這道意識之網,逐漸變小,才能捕捉到更多的靈氣,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碰運氣,瞎貓撞上死老鼠。”老秦師父說道。
“你怎么知道?!”秦旭驚訝問道。
他剛才還真是碰運氣才能捉到這條靈氣。
追著趕著,大概那條靈氣小蝦米也暈頭轉向,一不小心,被大網的邊緣,不小心砸進了自己眉心位置。
他感受一絲冰涼沁入皮膚,才知道他真弄到一條靈氣小蝦米了。
沒想到,他以為就自己知道的小秘密,被這位小娃娃師父一眼看透。
“也不能怪你,”老秦師父搖搖頭嘆氣說道,“此界靈氣太過稀薄,此處已經算這幾天來,靈氣較為充裕的地方,但也不過寥寥,你可知道,我們仙獸門經歷一代又一代的靈氣鞏固和蘊養,就算在山腳最外層修煉的弟子,修煉一米見方的范圍,也都有上百條兩指寬以上的靈氣。”
“至于仙獸門祖師留下的玉獸堂,每年仙獸門排行前百的弟子,都能進入其中,捕捉成型的靈氣生物,每一只若是幻化成實物,都有一丈高。”
一丈高?
兩指寬?
頭發絲?
老秦通過最為形象的尺度關系,讓秦旭深深明白了,自己所處世界與仙獸門所處世界的差距。
十個小時捉一條靈氣小蝦米,要多久才能湊成兩指寬,又需要多久,才能湊到一丈高?
越想,越沒有修煉的動力呀!
秦旭無奈地抹了一下臉上的汗珠,一股疲倦襲來,正準備蜷縮著小瞇片刻,老秦師父霍然一躍而起,留下一句話。
“有一輛鐵疙瘩車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