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師父飄在桌底,跟在躁動不已的小螞蟻身邊,用它種族特殊的語言說道:
“老朽送你到這里,就此分別。”
“此人所犯之罪,極為惡毒,殘害無辜,毀人一生,若是在仙獸門內,早就該被判成為夢魘小蛙的寄主,可惜此界并無夢魘小蛙,只能靠你懲惡揚善。”
“你莫要擔憂,此人道德敗壞,對他實施懲戒,不僅無損功德,反倒積累善行。”
“你離開修煉之主,一切多多保重,老朽指點你幾處躲避之地,可保你數年安穩。”
然后,秦旭就看到老秦師父飄到曹二山的耳朵旁,戳著細細的手指,指著耳洞對行走如風的幻影蟻不知說些什么。
轉眼,他又跑到曹二山的鼻孔,跑到曹二山的腋窩旁,跑到曹二山的頭頂上……
看著老秦師父帶著幻影蟻,在曹二山身上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秦旭雖然鬧不明白他們在做什么,但嘴里的詢問卻沒有停止。
靈氣改變了這只黑螞蟻的身體結構,它的足部非常柔軟,爬動輕盈,秦旭試過,在人皮膚上游走,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秦旭原以為自己要將筆錄上的問題,重復問兩遍才能完成任務。
不過,老秦師父速度并不慢,送完幻影蟻一程,他就跳到訊問桌上,手背在身后,搖頭晃腦,心滿意足,不知哼著什么小調,悠悠哉哉走向秦旭。
看到這一幕,秦旭沒有再提出新的問題。
等曹二山回答完最后一個問題,秦旭朝盧李輝點了點頭,說道:“好的,今天的提審就到此為止。”
盧李輝大概也沒想到,秦旭這么快就問完了。
他楞了一下,才合上筆錄本。
秦旭看了一眼臉上滿是皺紋,看起來和一個常年下地的普通老農民沒有任何不同的曹二山。
他能大致感知到,幻影蟻在曹二山的胳膊附近竄來竄去,一秒鐘也沒有停下來。
似乎因為老秦師父跟他說了什么,它正極力控制住要張開下顎,狠狠咬上一口的沖動。
這是第一只離開自己身邊的小異獸。
盡管在他身邊待的時間不長,秦旭心里還是有些惦記。
不過,秦旭知道,隨著不斷修煉,會有越來越多的小家伙離開自己身邊。
他總是要適應這種離別。
獄警將蒼老的曹二山帶走,秦旭目送他離開。
他們越走越遠,秦旭對幻影蟻的感知也越來越淡,最后,只隱約感到這個小家伙越來越開心。
“老朽叮囑它,讓它多等些時候再行動。”老秦師父站在秦旭的肩膀上,也跟著秦旭一同望向離開的曹二山的方向。
“啊!”
從關押犯人的方向,傳來一聲驚慌的叫嚷。
盧李輝正在把筆錄本放進文件袋里,聽得聲音,疑惑地問了一句。
“剛才那聲叫喊,好像是那老頭吧?不知道怎么了?”
“管他的!”秦旭摸了摸鼻子,轉過身,笑得特別燦爛,說道,“走,今天哥請客,胖胖燒烤店擼串去。”
“去去去,誰有空跟你擼串,咱可是有女朋友的人!”盧李輝一抬下巴,鼻頭上紅紅的青春痘特別顯眼。“我陪你出來加班一小時,已經是看在咱倆的情分上了,再讓我陪你這單身汪擼串,想得美。”
盧李輝一想到女朋友,也忘記那聲響亮的叫喊聲,調侃秦旭兩句,兩人一同離開潮海市看守所。
此時,潮海市看守所內,曹二山抬著胳膊,滿臉苦澀,對看押獄警哭訴道:
“警察同志,我手臂里面真被蟲子咬了一口,可疼了,你看,就是這里,到現在還疼得厲害,比抽筋還疼。”
獄警看了一眼他那松弛的皮膚上一個淡淡的紅點,冷笑一聲,很不耐煩地說道:“曹二山,這不就是一個蚊子包嗎?不要再拖拖拉拉了,趕緊回你的房間里去。”
實際上,這位獄警同志,還真冤枉了曹二山。
這只幻影蟻,被秦旭關在塑料盒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難受勁無處發泄。
偏生老秦師父離開之前,叮囑它等等再咬,幻影蟻憋得越慌,等完全感覺不到修煉者的存在后,立刻迫不及待爆發出全部力量,狠狠給了曹二山一口。
普通的黑螞蟻咬人,就已經讓人覺得針扎一般疼痛。
而經過靈氣的淬煉,幻影蟻帶給人的痛覺感受,超越普通黑螞蟻的好幾倍。
這種集中在一個點的劇痛,可不是讓曹二山這個老頭子,疼得心臟都縮了起來。
深深記得老秦師父傳授的身存法則的幻影蟻,咬過就跑,就連被咬的曹二山都沒發現它的蹤跡。
幻影蟻留下的咬痕還不如一只毒蚊子厲害,壓根沒人相信,這個老頭子會因為這個小紅點疼得骨頭都打顫。
更況且,曹二山所犯罪行,在看守所中,最受鄙視。別說是獄警,就是一同關押的其他犯罪嫌疑人,都會冷嘲熱諷,沒有人會關心他的痛苦。
曹二山捂著持續疼痛的部位,別扭地走進關押室,在獄警準備鎖門的時候,突然又冷不丁大喊一聲。
“啊!!好疼!”
監獄警察嘴上冷漠,但看曹二山捂著耳朵,癱倒在地上的模樣,到底沒有置之不理,只能一臉晦氣地開門進來,大聲呵斥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真的有蟲子咬我,你看我耳朵,剛才咬在耳朵上,好大一口,真的有人咬我,我不騙你。”曹二山又被咬了一口,頓時激動起來,他捂著耳朵,不斷給獄警看自己的耳朵。
同一關押室的其他犯罪嫌疑人,看到這老頭慘兮兮的模樣,“嗤嗤嗤”地笑了起來。
獄警往曹二山所指的位置看去,還是一個比綠豆還小的紅疙瘩,就像被蚊子叮完一兩天后,消腫的疙瘩。
在這位經驗豐富的獄警固有觀念里,如果真像曹二山所說那么疼痛,疼得都要在地上打滾,起碼也要是割出一條傷痕的程度吧,就算是什么蟲子弄得,也得咬出一個大口子。
就這么個不起眼的小紅疙瘩,能疼成這樣?
裝得唄!
最后,在看守所里待了十來年的民警,用他的經驗鑒定完畢。
這個糟老頭子夸大其詞,完全在糊弄他,所謂蟲咬,只不過是他的借口,誰知道他這肚子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突然,這位民警聯想到前幾個月,西南的一處監獄,發生了囚犯越獄事件,一個獄警還因此犧牲。
他頓時一個激靈,拉下臉來,嚴重警告了曹二山,然后轉身離開,將關押室的門鎖的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