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回長陽分局報道時,去了一趟戈一華辦公室,匯報這次外調工作的情況。
戈一華是最早知道小豬香香能力的人,也是他主動提出,讓小豬香香加入動物警察的行列。
正是因此,他一直保持著對小豬香香的關切。
這次潮海市禁毒支隊和蘇明市禁毒支隊的行動,作為一位緝毒出身的老民警,戈一華也從內部渠道獲得了很多消息。
但零散的消息,到底比不上秦旭這位直接參與者的講述。
因為身體原因退到二線,但戈一華心中還保持著對老本行的高度關切。
秦旭的語言也不生動,就是將小豬香香每次查獲的毒品數量說出來,然后講了講蘇明市涉毒分子如今的慘狀。
就這些簡單的話,讓一向嚴肅,不愛多笑的戈一華,難得一見,笑得合不攏嘴,眼角不斷溢出眼淚。
“好好好,我們的香香,比黃土坡還要爭氣!有它在,真能鎮一方安寧!”戈一華笑著笑著,突然嗆了起來,發出一陣綿延的咳嗽。
“戈局,你沒事吧?”秦旭大概知道為什么戈局平日都是面無表情,情緒毫無波動,大概是因為舊傷,過于激動,容易引起較為強烈的不適感。
“咳咳咳,咳咳,沒事,咳咳,我沒事……”戈一華緩了緩,一連喝了好幾口潤喉的湯水,才把咳嗽止住,“工作的事情,找你師父,還有,趙寧這段時間,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很誠心讓你到禁毒支隊,福利待遇都高,你考慮的如何?”
“額,戈局,讓我再想一想。”秦旭沒說自己已經改變主意,不打算去禁毒支隊當高福利的“搓丸子工”了。
頂多,頂多當個兼職的。
如果他現在還真只是一個小民警,抱著人往高處走的觀念,當然更愿意加入市局。
但是,秦旭通過這段時間的修煉,逐漸認識到,在某些情況下,借助異獸的幫助,他就是依然只是一個基層小民警,也能通過某種不為外人知道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戈一華看秦旭的態度,隱約有感覺,似乎從蘇明市回來,秦旭的想法發生了某些改變。
他想了想,聯想到最近局里,年輕民警們的心態,仿佛明白了什么原因。
“秦旭,我知道,對那個判決,你們心中都有憤恨,感到不滿,但我們的本職工作,卻無法懈怠,社會安危系與我們,不能真正當個‘佛系警察’。”
戈一華神情嚴肅起來,卻把秦旭給說懵了。
不就是不想當個搓丸子工嗎?
怎么扯到佛系警察了?
領導苦口婆心教育,秦旭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明白他在講什么,只好裝作誠懇聽取,連連點頭,等他滿意,才依然很茫然地離開戈一華辦公室。
在秦旭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盧李輝這小子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臉哀怨,抬高胳膊攬住秦旭的肩膀,說道:
“秦爺,可算看到你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真要高飛了,不準備在咱們這個小疙瘩窩里待著了?”
“沒呢!這不是回來了嗎?”秦旭正琢磨戈一華說的到底是什么事情,順口回了一句。
一轉眼,看到盧李輝擠眉弄眼的樣子,覺得這小子消息一向靈通,不妨向他打聽一下。
“對了,最近咱們局里發生什么事情,剛才戈局跟我說什么佛系警察,佛系辦案的事情,鬧得我一頭霧水。”秦旭壓低聲音問道。
盧李輝一聽,用看妖怪的眼神盯著秦旭,不可思議地說道:“拜托了,我的秦爺,你這是剛從那個山旮旯角里跑出來的?你連手機都沒上啊,沒看到咱們警界兄弟轉發的文章?”
“……”秦旭被盧李輝這么一問,發現自己真好久沒用手機上網。
平日里,不是搓丸子拍肉餅,練習明湖圖的基礎手法,就是專心修煉,與老秦師父討論靈力運用上的難題。
最近一次有印象的使用手機,還是為了尋找能接受小白額的寵物店。
“額咳咳,最近真忙,手機也就光用來打電話了,到底什么事情,值得戈局難得長篇大論。”秦旭說道。
“唉!”一向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盧李輝,也搖搖頭,嘆了一聲氣,說道,“你打開手機,看看我們平日里經常關注的警界公眾號,現在我們國內的基層警,哪一個不盯著這條新聞,就希望能給咱們兄弟一個交代。”
盧李輝提到這件事情,也沒有好臉色,看著正在掏手機的秦旭,繼續抱怨說道:“前兩天吃飯的時候,剛來的于世新還在說,咱們的基層警,一條人命也就判個十三年,連個烈士也沒評上,以后碰上打架斗毆的事情,誰敢出警,就算出警,誰敢制止,可不就是只能讓我們當個佛系警察嗎?”
秦旭已經打開手機,看到平日關注的幾個警界工作號,正在吶喊,為含冤的民警伸張。
這案子秦旭知道,兩年前,一位民警因公殉職,在制止一場斗毆事件中,反而成為被害者,受到嚴重傷害,不治身亡。
說實話,這種對一個家庭來說天塌了的大事,當警察久了,就發現真能用習以為常來形容。
這兩年,幾乎每一天,都能從警務相關的公眾號中,看到吊唁某地民警,因公殉職,積勞成疾病逝,或者勞累過度猝死的新聞。
這些新聞,登不上主流媒體的版面。
只能在流量不多的警務公眾號上發表,讓民警兄弟們轉發心痛。
在這起案件宣判之前,基層民警看到這些永遠定格在某一天的兄弟們,還可以用警察的榮譽,入警的誓言堅定自己的信念。
“我志愿成為人民警察,獻身于崇高的人民警察事業。堅決做到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矢志不渝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捍衛者。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斗!”
秦旭抿了抿嘴,把眼角的淚水拭去,想起當初的宣誓,卻對盧李輝此時的迷茫感同身受。
這起案件的特殊之處,也是其宣判最大的惡,在于完全撕裂了基層民警的價值榮譽感。
他們在熬夜加班,盡職盡責,維護社會安定之時,卻發現自己的努力,連一心維護的法律,都沒有肯定他們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