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樹天真懵懂,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多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但蔣云虎和葉玉蘭在巨大的驚喜之后,卻回歸到成年人理性的思考。
莫名產生的奇跡背后,總會有明確的原因,有些或許能被發現,也許有些尚未被人知道。
蔣樹大口往自己嘴里扒拉著香噴噴的燒鵝飯,他歪了歪腦袋,奇怪地發現爸爸媽媽對面前的食物幾乎沒有興趣。
他們吃飯三心二意,全部的心思都在聊天上。
奇怪的聲音落入蔣樹的耳朵里,他還不明白這些聲音的意思,只是本能知道,這些聲音是從爸爸媽媽的位置傳過來。
很難得,他沒有打斷父母之間的交流,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個不停,不同音節,聲調起伏,落入他的耳朵,讓他聽得很專心。
葉玉蘭看到他好奇的模樣,笑著將自己的那份鵝腿夾到兒子的餐盒里,然后繼續聽蔣云虎說自己的猜測。
“我回想一下,唯一讓我懷疑和奇怪的事情,就是養殖場那位劉經理。因為他在我們離開之前,做了一個讓我印象特別深的動作,還說了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蔣云虎詳細地把劉景懷當時的動作和語言,都詳細地描述給妻子葉玉蘭聽。
比起自己,蔣云虎更信任妻子的眼光和洞察力。
妻子在人際關系復雜的國企管理層工作多年,每日打交道的人,形形色色。
而自己這個辭職快二十年的老文青,在某些方面,確實是一個與社會脫節比較久的家庭煮夫。
“兒子之前在路邊,跟小麻雀玩了那么久,也是因為聽力恢復的原因吧?”葉玉蘭將一塊表皮油亮的燒鵝肉放進蔣云虎那份套餐里,順便將一半的干飯舀給丈夫,然后認真地看著蔣樹的耳朵,說道,“人家說的這么明顯了,都讓你反饋了,肯定這件事兒,跟他有關系。”
葉玉蘭想到丈夫之前提到,在雇傭兒子工作的養殖場里,看到了以假亂真的毛絨動物白蟻巢穴,還是最近網絡上火熱的戰斗鵝培育基地,這些動物,似乎都是一些距離普通人正常認知有很大偏差的動物。
一只放在兒子耳朵后面都小飛蟲?
真的能讓她兒子這樣被醫學蓋戳,聽力有嚴重缺陷的人,迅速聽到聲音嗎?
葉玉蘭想到這里,食不下咽,忍不住放下筷子,說道:“不行,我們現在先馬上找到他的電話,問問具體情況。”
蔣云虎看到妻子這邊分一點,那邊分一點只剩下三分之一,單是還沒吃幾口的飯菜,無奈地說道:“你先吃完飯再說吧,你又吃這么少。別老是把飯菜給我們,自己要多吃點。”
“不行,再吃腰圍要粗了,套裝都穿不下了。”葉玉蘭瞪大眼睛,堅定地搖頭。
“咯咯咯!”
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蔣樹突然咧開嘴巴,喉嚨里發出有點奇怪的笑聲。
他覺得爸爸媽媽今天好有意思。
剛才爸爸用手語告訴他,自己今天突然多出來的新奇,就是聲音。
他以前從來不曾聽到的“聲音”。
小鳥的嘰嘰喳喳。
鞋底在地上的摩擦摩擦。
小豬一家的“哄哄”,喬治學恐龍的
“嗷嗷”。
爸爸媽媽嘴巴一張一合,聽不懂,但他好喜歡。
沒有“聲音”的爸爸媽媽,他很喜歡,有了“聲音”的爸爸媽媽,更棒了。
“寶貝兒子,不是這樣笑。”蔣云虎三下五除二將嘴里的肉咽下去,他真是高興極了,放下筷子,打著手語,興致勃勃地教他如何笑。
“來,跟我學,嘻嘻!”
“嘻,嘻……”
“對,沒錯,還有一個笑聲,就是這樣,呵呵呵!”
“喝。”
“不是喝,是呵呵呵。”
“咯咯咯!”
“還有還有,別著急,咱們人類的笑聲可豐富了,還有嘿嘿嘿,哈哈哈,桀桀桀,嘎嘎嘎……”
葉玉蘭無語地看著蔣云虎父子兩人,一個教,一個學,沉溺在歡快的氣氛中,玩得不亦樂乎。
看著看著,在工作崗位上,被下屬稱為“滅絕師太”的葉玉蘭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來。
“對呀,聽到了沒有,還有媽媽剛才這個也是笑聲,噗呲噗呲。”蔣云虎瞬間來了一個現場版生動教學。
秦旭離開養殖場后,難得回了一趟家。
秦旭回到家的時候,看到自家的爺爺奶奶,手里端著一個大碗,正一邊吃晚飯,一邊給腳邊的長毛狐貍喂食。
家里一直都養著一窩異化白蟻。
如果能夠接受白衣巢部密密麻麻的異化白蟻,那這真是一種宜家宜室的小寵物。
它既不用費心照料,也不用擔心走丟,還有一堆柔軟舒服的毛滿足毛團控喜好,而且養了一窩異化白蟻,秦旭這一家子生產出來的垃圾,自己也不用分類了,更不會給社會和自然界造成負擔了,還能順手幫其他鄰居解決一部分生活垃圾。
如果說缺點的話,那大概就是目前這幾批異化白蟻群,群居數量龐大,在家庭環境下,很快就會形成大體積的外形,需要另外找地方放置白蟻巢。
與現代樓房相比,已經非常寬敞的老秦家的祖宅,養兔子貓狗,是小菜一碟,可養著成長到水牛一樣大的異化白蟻蟻巢,那就太吃力了。
更況且,根據老秦師父所說,前三代的異化白蟻蟻群,它們的巢穴成長空間,可遠遠不止一頭水牛的大小。
這一窩異化白蟻,是出自秦旭親手培育,而不是自身繁衍。
異化白蟻搭建白蟻巢穴時,形成的動物外表的毛都會比真實動物長一大截。
這些軟毛柔順,在院落小燈的照射下,泛著如淺金色絲綢一般的光澤。
秦旭推門而入的聲音,驚動了兩位老人。秦家爺爺抬起頭,一看大孫子回來了,樂得差點把手里的筷子掉了,哈哈大笑地喊道:“孫孫,你這小子,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都多久沒回家了!”
“快來快來,你媽今晚做了煲仔飯,不比你奶奶的廚藝差。”
大孫子一天到晚不著家,秦家爺爺奶奶嘴里抱怨著,卻也沒當回事,他們二老自個樂趣多,壓根沒把兒孫繞膝當成天倫之樂,反而看到秦旭這大個子,忙碌自己的事業工作,老人家跟著一起特別有成就感。
秦旭剛和爺爺奶奶聊了幾句,突然看到半空上的小蝴蝶沿著一個S形的軌跡飛動,這也就是說,藏在小蝴蝶空間里劉景懷的手機,有特別交代,比較重要的來電。
秦旭大概猜到是誰給劉景懷打電話了。
他蹲下來,揉了揉金毛胖狐貍的腦袋,笑著對爺爺奶奶說:“我上去洗個澡再下來吃飯,你們慢慢吃,別著急。”
秦家爺爺笑瞇瞇地點頭,往自己嘴里夾了一塊最愛吃的干煸鱔絲,看著大孫子大長腿邁出虎虎生威的步伐,像一陣小旋風一般消失在眼前,可得意地搖擺著腦袋,對秦家奶奶炫耀說道:“咱們家孫孫走路都有氣勢,像我當年。”
秦家奶奶費力地用假牙磨著嘴里的臘肉片,對著老伴,翻了一個大白眼,說道:“你當年可比他矮了一個頭。他的個頭,全靠他媽的基因。”
秦旭可不知道,家里兩位老活寶之間的實力吐槽,可比與自己說話時親熱的話,有趣多了。
他回到房間,空間小蝶優美撲扇著冰藍紋路的寬翅,從秦旭臥室的窗戶飛入,即將接近他的一小段距離,它的翅膀幾乎形成了一個水平面,滑翔而來。秦旭與它配合默契。
微微一抬手,屬于劉景懷的手機穩穩落在手心。
而空間小蝶尚未落下,一只圓滾滾灰色羽毛的小麻雀,也緊跟著它飛竄進秦旭的臥室,矯健地降落臥室內的書桌上。
不知是巧合還是這只小雀天生靈知,它落地的地方,恰巧是老秦師父趴著的位置旁邊。
老秦師父不知今天在路上發現了什么靈光一閃,秦旭剛剛走進院子的時候,他就自己溜到臥室。
秦旭進屋的時候,就看到他趴在書桌的一張白紙上,控制著一截短短的鉛筆芯,涂涂畫畫。
他畫得非常認真。
就連那只灰色小麻雀蹲在他旁邊梳理翅膀,都不在意。
秦旭順手從桌面上的塑料寬口罐子里,捏出一小撮黃澄澄的小米,立刻引得小麻雀一蹦一跳沖來。
食指尖點了點麻雀的小腦袋,秦旭順開手機,除了一通未接電話,短信箱里還有一條消息。
“劉經理,我們是蔣樹的父母,今天回到家里,驚喜地發現蔣樹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了,我們此時心情非常的激動,想到您下午所說的話,急切地希望與您聯系。”
秦旭回撥電話,剛剛響鈴一聲,就被接聽。
“劉經理,您好,我是蔣云虎。”
蔣云虎和葉玉蘭兩人,在向孔雪琴詢問劉經理電話之前,已經親自驗證了兒子耳朵上那只像小飛蛾的蟲子,與他聽力恢復的關系。
將那只緊緊貼著蔣樹耳朵后皮膚的小飛蛾移走,蔣樹的聽力就再次恢復到原來一無所知的狀態。
而一旦那只小飛蛾回到原來位置,蔣樹的聽力就重新變成正常人的水平。
因為蔣云虎和葉玉蘭的多次試驗,還把剛剛第一天接觸聲音的蔣樹給惹惱了。
蔣樹發起脾氣的時候,簡單直接,捂著臉,嗚哇嗚哇大哭,不管有沒有眼淚,都透過指縫,明目張膽地“偷偷”看爹娘。
不高興的時候,旁人越是勸慰,這家伙越是忘形,越是哭的稀里嘩啦,一鼓作氣。
也幸虧葉玉蘭靈機一動,在手機上找了一個播放兒歌的專輯,蔣樹才破涕為笑,樂呵呵地抱著手機,聽里面播放“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
讓蔣樹安靜下來之后,蔣云虎夫妻兩人通過孔雪琴問道了劉景懷的聯系電話。
很有經驗的孔雪琴,還特意提醒他們,劉經理的電話通常第一次撥打不會接聽,如果他有空,他會直接回撥過來。
接到劉景懷的回撥電話,蔣云虎立刻將直接點明了來意。
他的話,秦旭也不意外。
風耳大蠟螟身體里,運行著風耳靈陣,幫助蔣樹聽到產生的聲音,是它最基本的能力。
甚至,等蔣樹習慣了風耳大蠟螟的幫助,他的聽力會比普通人更靈敏,能讓他擁有更好的學習聲音語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