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大明宮中的李適卻沒想到這批被要求歸國的回紇使團,會釀出場血腥的災禍。水印廣告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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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適改元建中后,回紇爆發了內訌。那個驕橫的牟羽可汗在擊敗原河東節度使鮑防后,便聽從九姓胡商們的唆使,認為唐朝軟弱可欺,準備大舉派兵南侵。
可牟羽可汗的大相頓莫賀達干卻不同意,他對可汗諫言:“唐家乃是中土大國,本與我回紇交好,先前我等入侵太原,已是背信棄義,且后又在羊武谷遭唐家代州都督張光晟邀擊,所獲數萬牛馬又喪失殆盡。現在如果南侵唐土,如果不能得勝,又將如何歸家?”
結果頓莫賀達干的一番良言,卻不被牟羽可汗所接納,于是頓莫賀達干一不做二不休,殺死了牟羽可汗,并認為九姓集團挑撥回紇與唐之間的關系,又殺了二千多牟羽可汗的支族和胡商,并宣布全國禁止摩尼教的傳播,到處拆毀寺廟,自立為新的可汗。
而突董,正是篡位的頓莫賀達干的叔父。
故而代宗在世時,一再縱容突董及其麾下的酋長赤心(便是那位劫奪萬年縣衙,差點殺死高岳的),在長安城內胡作非為,就是希望通過突董,聯絡頓莫賀達干鏟除掉已對唐朝產生巨大威脅的牟羽可汗。
可代宗還沒能看到自己的秘密戰線成果,就駕崩了。
新即位的李適因新仇舊恨,討厭一切回紇人,便在買下今年六千匹回紇馬后,強令突董、赤心及以下九百多名使團、商團成員回國(當然依舊滯留在京的非官方回紇、九姓胡遠不止這個數目)。
同時,剛剛登位的頓莫賀達干,自稱合骨咄祿毘伽可汗,因回紇局勢動蕩,急于得到唐朝皇帝的冊封承認,可李適卻有意讓前去冊封的使節源休滯留在太原府內,顯然對這件事不甚熱心。
胡天八月即飛雪,北塞振武城四周的楊林、黃河川流上,剛入深秋,就靜靜地落下了白色的雪花,綿綿不絕,很快覆蓋了城頭,也染白了佛塔,飄落于廣袤的田野當間。
火光閃耀的振武城別院,“砰”的聲,滿臉疤痕的節度使張光晟滿身披甲,頭頂兜鍪,手中提著馬鞭,一把將門推開,勁風卷著雪花,鼓入到院落里來,在此等候的諸營將士紛紛拜下。
接著張光晟弓著腰,像頭黑色野狼般,徑自走向射堂處,他的靴子踩著細雪,發出嘎吱嘎吱的碎響。
射堂的柱子下,跪著數名頭發油膩卷曲的九姓胡商,身后立著怒目圓睜的振武軍將士,各個執弓佩劍。
這幾位胡商一見張光晟,急忙叩首。
張光晟強壓著怒火,伸出鞭梢,抵住位胡商的脖頸,把他腦袋直推到柱子上,“你等所言,都是事實?”
“是事實,是事實。篡位的頓莫賀達干要盡殺我等,所以我等不敢歸國,可突董又不允許我們自行逃命。既然回國必然是死。不如投靠將軍,只要將軍救我等,突董市馬所得的絹布、輜重、財貨全都歸將軍,另外赤心本來驅一萬匹馬來求市,可唐家天子只收六千,其余四千匹馬本來要攜帶歸國的,我等不敢留下,也愿獻于將軍!”
“嘿!”張光晟露出牙齒笑起來,“照你等如此說,回紇國內已經動亂內訌了?”
“沒錯,牟羽可汗雖死,可他幾位兒子尚在,其他國相和梅錄(回紇語里的將軍)也不服頓莫賀達干,在漠北草原互相攻殺。而突董、赤心之所以這么快就答應唐家天子回國,也是急著趕回去協助頓莫賀達干,將軍將其誅殺的話,忙于內訌的回紇也不敢來為難您。”
“刷”聲鞭子,抽得那胡商疼得伏下身子,捂著嘴巴。
“就算回紇舉國來攻,我張光晟豈懼?回紇什么模樣,先前羊武谷我早就見識過了,不過爾爾。”
這時射堂的西廂長廊,忽然火光錯動,夾雜著士兵的怒喊和婦人的哭聲——一群振武城當地的父老,和數名衣衫不整的婦人,被士卒們扶持著,在牙將徐抱暉的指引下,跪到張光晟的面前。
“節下,突董隊伍當中果然有劫掠自我唐的婦人!”徐抱暉舉起根錐子說到。
見此張光晟更是怒發沖冠,那幾名被回紇劫持的婦人也都伏在地上,哭訴起來,她們本都是良家女子,有的人只是走在路上,就被回紇人飛馬綁走,沿路受盡凌辱,還說要把她們當作奴婢,賣到漠北或黨項人那里去。
“回紇賊徒將姊妹們藏在皮囊里,多虧送飯的當地父老察覺,我等趁突董不備,悄悄溜進他們的館驛廄舍里,用長錐刺破皮囊,里面果然有人。”
那幾名振武城的父老也痛哭失聲,說徐牙將所言非虛,那突董的使團近千人,這些日子可把鄉里給禍害慘了,好不容易種下的麥谷也被他們的馬糟蹋光了。
張光晟忍無可忍,他劈手奪過徐抱暉手里的長錐,雙眼充血,呀得聲怒吼,將長錐深深刺入柱子里,居然沒入至尾。
那幾名來密告的胡商見此,無不喪魂失魄,稱他們馬上愿意賺開突董館舍的大門,只求將軍放過他們。
“狐鼠一窩......先殺你這幾個膻胡祭刀鋒!”張光晟說完,還沒等這幾位叫喊出來,就長刀拔出,縱橫切殺——幾名九姓胡商頓時肢體身首分離,在婦人的驚叫聲里,滾落得滿地都是。
而后張光晟收刀入鞘,在諸多牙將的簇擁下,大踏步走出射堂。
臺階下院子當中,振武軍的士卒全都站立著,火光熊熊,鎧甲落雪。
“回紇、九姓胡,本屬雜種,狼心狗肺,徒具人形,掠我膏血財富,污我姊妹,害我鄉親父老,踐我稼穡,欺我唐家漢地無血性兒郎乎?今日我張光晟便要殺突董、赤心,屠盡此使團,諸位身家干系都在振武,如不愿追隨我,便可釋杖返回,我張光晟獨當之。”
“愿隨節下,殺胡!”院落里所有的士卒短促地齊呼了下,震得屋檐瓦當上積雪簌簌掉落。
“為免師出無名——徐抱暉。”張光晟粗中有細,讓牙將徐抱暉出列。
半個時辰后,振武城突董的館舍門前,酋長赤心哇哇狠叫著,一鞭打在徐抱暉的臉上。
徐抱暉的眉骨上頓時出現道血痕,可他一聲不吭,只是往后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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