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西處的一闕,唐軍的騎兵別隊早已飛馳趕到。頂點23
他們堵截住了自西門而出的摧沙堡防城軍,用弓箭和戰刀大肆屠戮,人頭在馬蹄下被踢來踢去。
西蕃兵和河隴一帶雇傭來的羌胡兵,還能拼死往山隘處跑,而舊長武軍士兵最先膽裂,只能跪伏在地上告饒,把通道堵得嚴嚴實實的。
扈屈律悉蒙見城防全崩潰,卻沒有逃走,“我不甘心接受腦袋上系著狐貍尾巴的恥辱!”便乘馬自衙署里沖出,結果當道就遇到了齊馬并進的明懷義、明景義和明唯義三兄弟。
這三兄弟奪占了內外城門不假,可鎖子甲上全部插滿了射來的箭矢,一度也遭逢莫大的兇險,可要說這西蕃產的鎧甲質量就是精良,連西蕃產的箭矢都射不穿,如非如此,估計明氏三兄弟全都得一命嗚呼,故而三兄弟雖各自掛了彩,可還能活蹦亂跳的。
雙方見了面后格外眼紅,扈屈律悉蒙覺得對面是可堪一戰的勇士,而明氏三兄弟則想,這胳膊上箍著銀告身飾章的家伙絕對是條大魚。
扈屈律悉蒙希望得到的是壯烈戰死,可沒想到明氏三兄弟卻一擁而上,絲毫沒有武德可言。
明懷義當先射出一箭,射中扈屈律悉蒙的披膊甲片,沒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傷害。
于是扈屈律悉蒙也拉弓,明景義策馬而至,挺著手里的長槊,一下子刺中扈屈律悉蒙的肋下,扈屈律悉蒙慘叫聲,血流如注,當即伏低在馬鞍上,手死死抓住了明景義的槊桿。
“阿兄,阿弟,切首級!”明景義急切抽不出長槊,便對左右的二位兄弟吼道。
明懷義便拔出橫刀,準備砍扈屈律悉蒙在鎧甲當中唯一露出的身體部位:脖頸。
刀鋒閃下,扈屈律悉蒙的腦袋微微側了下,一陣火花綻起,明懷義的橫刀居然沒能斫斷扈屈律悉蒙的鎖子甲。
這時,最小的明唯義在馬鞍下的胡祿里抽出流星連枷,呼得聲向扈屈律悉蒙的面門砸去。
血霧隨著沉悶的聲響飛散開來:扈屈律悉蒙的頭顱,連帶所戴的鐵盔,都被連枷這個兇殘的鈍器徹底砸扁,這位摧沙堡的防城大使面目全非,慘死墜落馬下。
三兄弟躍下馬來,接著頗是費了番功夫,才把扈屈律悉蒙的首級給割下......
清晨時分,濃煙繚繞中的摧沙堡,地臺、城堞、望樓、兵舍屋脊上,都站著歡呼勝利的唐軍士兵,高岳也登上了西墻兩座角樓間的廊道上,在他對面的高高敵臺上,被斬下的蕃兵、羌胡兵及長武叛兵的首級,壘得齊齊整整,宛若個小型的金字塔,全部擺在葦草席上,暗黑色的血污和青黃色的草席混在起,格外駭人心魄,即為“京觀”數位手持橫刀的涇原行營士兵,環繞著站在四周,仿佛在夸耀著自己的功勛。
逃走的防城軍不足五百,有的越過六盤山,有的遁入荒野里匿藏起來,其余二千余人,有一千五百人被殺,殘余降服絕大部分為長武軍士兵。
王朝干被俘,達奚小俊越山僥幸脫逃......
立在角樓廊道上的高岳皺著眉,因遠方山巒吹來的寒風,把極度血腥的氣味刮入他的鼻腔當中,看著扈屈律悉蒙等血淋淋的腦袋,被當作己方軍隊的武功在城頭裸地展示著,原本來自文明時代的他尚有點無法接收。
可高岳的適應性是非常強的,他明白在中古時代,士兵們要的是什么?除去衣服、糧食、賞錢,剩下最大的應該就是戰勝敵人,全部切下他們的腦袋(或耳朵、鼻子)所帶來的快感,一種野蠻的快感。
“摧沙堡,為丑蕃侵秩我唐國土的前哨,自其聳立在原州葫蘆河畔臺地來幾近二十年,西蕃每次入寇,莫不倚靠其為出入孔道,今日我唐精騎,長襲千里,一戰而將這顆眼中釘拔除,斬首級計一千五百六十六顆,俘長武叛兵三百余,殘敵全部遁逃,昔日的恥辱,今日得以快意一雪,這次大捷無異于斷西蕃一足!有此輝煌,皆是諸位將士苦戰之功,由此本使宣布,堡內一切糧秣、酒水、錢物、牲畜,統統賞于參戰將士們!”高岳揚起袖子,在萬眾歡呼聲中,做出了以下的決定。
“不造冊了嗎?”蘇延有些擔心地說到。
因唐朝的軍隊體制規定,打仗可立賞格,但卻要將戰利品造冊登記在露布上,并沒有將戰利品“瓜分”的規矩,這種規矩只有西蕃才有。
“今日本使學的就是西蕃的規矩。”高岳絲毫不懼。
接著他撩起官服的下擺,于高高的廊道上跪下,在不斷騰起的灰黑色煙塵,眺望著東方,大呼道:“大行昭德皇后,此日臣岳便以滿摧沙堡的蕃寇之血,來祭拜于靈前。”
這時城頭、城下密密麻麻的唐軍士兵,都隨著高岳嘩啦啦跪下,同樣遠望東方,快意地哭祭王皇后,“大行天后,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攻陷摧沙堡后,高岳很果斷地繼續派兵,搶占了堡西的數座關隘,構筑障塞兵砦,窺伺西蕃隴右的大地,接著留五百兵守堡,又遣五百兵由兵馬使高固、明懷義三兄弟統領,親自押送被俘的王朝干送去京師:至于王朝干要去東市狗脊嶺,還是西市獨樹柳,那就看皇帝會如何安排了。
此外高固此行,還帶著立功的將士,畢竟此戰砍下扈屈律悉蒙這位銀告身,及其他七名黃銅紅銅告身的西蕃軍將腦袋,高岳是肯定要安排立功者去請功賞的。
此后對唐軍來說,摧沙堡一得,其直到蕭關處,等于半個原州全部光復,并完全切斷尚結贊和馬重英兩個西蕃軍事集團的聯系通道。
果然興元三年元月底,高岳的騎兵往南疾馳,舉著黑白貔貅的戰旗,登上了平涼以北的彈箏峽高地上,居高臨下,逼視著西蕃的東道大論尚結贊。
這時尚結贊知曉,他的“左臂”扈屈律悉蒙已然戰死,他經營多年的橋頭堡摧沙堡已然失陷。
現在他的正面被邢君牙、劉海賓逼攻,右側被段秀實包夾,左側也遭到威脅。
“又是這面古怪的軍旗,熊,還是黑白色的熊,這到底是唐家哪支軍隊?”又怒又惶的尚結贊現在才知道,這支攻陷摧沙堡的人馬,應該不是神策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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