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下,張飛大戰呂布,兩人手中的兵器猶如兩條蛟龍,在場中來回兀自興風作浪,一團團的光影充斥場間,軍士的耳中回蕩的都是猶如滾雷轟轟的鐵器相交之聲,氣勢恐怖駭人之極。
眼看著呂布和張飛震懾諸人的戰斗,陶商握住馬韁的手不由的緊了一緊,胸口中不知何為,被名為緊張和迫切的感覺堵的上不來氣……
他自己雖不在那戰場之上,但卻仿佛置身其中。
恍然之間,陶商不由自主的感慨念聲出來:
“青海長運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陶商的另一側,許褚聽見后嚇了一跳,歪著腦袋看他:“真的假的……你還會做作詩?”
聽了這話,陶商不由得一醒,白皙的臉龐難得的紅了一紅,低聲道:“我會的東西沒幾樣是你知道的……別多說話,好好關注你的戰事!一會你就得上去了。”
但是令陶商沒有想到的是,國人自古至今就喜好八卦,他在場間不經意間念出的詩,在幾天后居然會被一傳十十傳百……
呂布正在與張飛激烈酣戰的時候,突然之間不知為何,背后竟是泛起了絲絲的涼意。
那感覺仿佛自己正被一只矯健的猛獸緊緊盯住,并被視為獵物!
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是身為一個武人天生的直覺!
呂布急忙收斂心神,一邊與張飛交手,一邊側目向著聯軍的陣營瞧去。
但見聯軍的陣營中,不知何時緩緩打馬走出了一個身材魁梧,身披綠袍的大漢。
大漢手中提著一柄青龍偃月刀,神色悠然舒暢,舉手投足配合著呼吸身姿,說不出的完美自然,就如星辰運轉,日月出沒。
來人的一雙丹鳳眼緊緊盯著呂布飄忽不定的身形和手中變化多端的方天畫戟,哪怕是細致到顛毫的變化,也逃不過他雙眸中的光芒
“三弟,換人!”
經過近一百七十余個回合的交鋒,呂布已經漸漸占據了上風,手中畫戟神鬼莫測的牢牢困住了張飛……此刻他已有把握,能在二十招之后令張飛俯首稱臣,因此亦是有空觀察這名前來接應的大漢。
呂布哈哈一笑,胯下赤兔馬快如赤雷,翩若飛鴻,掠出陣外,畫戟微微一抬,遙指著關羽道:“怎么,一個不行,想來兩個?上吧!本將軍不懼!”
面對這樣的敵人,關羽和張飛本該連玨而擊,但適才經過議定,已然決定改群體戰為車輪戰!
因此關羽直到此刻,方才出馬接替已經氣力不足的張飛出戰。
“不必,關某一人勝你足矣!”
張飛不甘心的看了呂布一眼,打馬返回聯軍陣營。
關羽將青龍偃月刀一橫,丹鳳眼緊緊的盯住了呂布,眼眸如同浩瀚碧海,深邃到讓人極為難受。
呂布暗自一屏,不敢小瞧來將,深吸口氣,縱馬又奔著關羽而上。
“鏗鏗——”連響,兩團身影交錯纏繞,形成了一道馬加人高的戰墻。
青龍刀和方天畫戟瘋狂的劈砍橫掃,好像要把天地萬物都吞噬到他們寒冷的鋒芒之中,在場諸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卻也只能看到呂布和關羽飛快的身影,卻根本無法瞧出誰占據了上風。
說起來,呂布今日也確實是遭了大罪,先前殺那幾名武將,斗敗公孫瓚,好歹還斗沒費掉太多的力氣,有的支撐。
可沒曾想適才冒出來一個猛張飛。
別的武將,若是棋逢對手,或是試探或是走馬觀察,中間或是尋空取巧保持體力,問題是張飛這廝委實是個彪子,一上來就用盡全身的氣力跟呂布實打實的拿力量硬撼,搞的呂布沒辦法,只好也以此道還之。
一百七十多個回合,招招都是拼盡全身的力量在戰斗!
這樣的打法呂布不是沒試過,只是沒試的這么純粹,好不容易眼看著將張飛壓入下風,勝券在握……哪知道又跑出來一個關羽續上!
呂布剛跟張飛沒有取巧方式的戰斗,導致他現在渾身肌肉都是酸疼的,實在是吃不消了。
問題是這個關羽和張飛雖然不是一個路數,但上來也是實打實的用力量直接硬撼,一點取巧的花招都沒有,搞的呂布疲于奔命的應付。
關羽的刀,每一刀都是秒到顛毫,大開大闔,雖然不像是張飛那樣純靠力量對戰,但舉手投足之間更是多了一絲高雅,當然也比張飛更難纏。
呂布此刻已然將關羽列為了與自己平級的對手,他也從沒想到過天下居然還有這樣和自己勢均力敵的豪杰,雖然體力被張飛耗費的巨甚,但面對這樣的一個對手,他天生的嗜血與好斗的本能亦是被激發了出來。
拼盡一身本領,他今日一定要打贏這個紅面長須的猛將!不然如何能對得起飛將之名。
眼看著呂布和關羽在場中勢均力敵的惡戰,陶商細長的眼睛緩緩地瞇了起來,半晌之后,方才悠悠道:“等到關羽一下場,公孫瓚陣中估計就會走出劉備,你不要管他,無論如何一定要趕在那老小子之前,接上去把呂布料理了。”
許褚皺了皺眉,低頭仔細琢磨了好一會,似是琢磨過了味來。
“你剛才……是不是跑過去蒙劉備了?”
陶商白眼一翻:“笑話,那家伙比猴還精,我哪能蒙的了他?”
許褚斜眼看了場中的戰斗,低聲道:“這般打法,關羽和張飛定能穩穩的耗去呂布大部分體力與精力,我看呂布和關羽至少也能斗到上百回合以上,如此一來,某家上去跟呂布交手,就是打贏了,也未免勝之不武……”
話還沒說完,許褚的脖頸子后重重的挨了陶商一記脖溜子。
“你干嘛!”許褚瞪圓著眼睛怒視陶商:“有話為何不能好好說,動手作甚!”
陶商目光炯炯地瞪視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我問你,是你個人的勝負重要,還是諸侯聯軍和董賊的勝負重要?”
許褚:“…………”
“是你武人的榮辱重要,還是漢室社稷的安危比較重要?”
許褚:“…………”
“是你個人的虛榮心重要,還是陛下和天下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許褚實在受不了了:“行了,你別拿大道理在這跟某家掰扯,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某家想吐……某家去打還不中么。”
陶商的面色這才緩和了下來,柔聲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劉玄德雖然也頗有些武藝,但還沒有臻至一流,面對與關羽和張飛對戰過的呂布,也未必有什么勝算……反倒是你的本領,足可與關張相提并論,由你搶先出手,勝算相對較高,這一點,事后我自會去對玄德公解釋……”
許褚“哼”了一聲,顯然對于陶商是否真的會向劉備解釋表示懷疑。
就在這個時候,場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咣’的巨響。
呂布和關羽斗到了最終階段,方天畫戟終于抓住一絲空隙,狠狠的直插關羽胸口的命門,怎奈關羽也不是等閑,關鍵時刻以刀衡側,力掃以敵,兩把兵器相交,施力點都比較短寸,貼近軟肋。
關羽口中一口老血噴出,抬眼冷厲的看了呂布一眼,隨即轉馬向著后陣而去。
呂布此時也極為不好受,胸口和胃里如翻江倒海的一般惡心欲吐,口中一口鮮血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全憑著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傲氣與狠勁,方才沒有出丑于陣中……
聯軍陣營中,張飛稍稍緩過一口氣,見呂布居然能夠在克了自己之后又斗下關羽,饒是張飛瞧不上呂布的為人,此刻也不得不開口稱贊他。
“這廝當真了得,居然厲害到這等程度……不過饒是如此,他經過我和二哥這近三百回合的斗陣,也是強弩之末了,大哥,就看你能不能擒下這賊子了!”
劉備抽出雌雄雙股劍,仔細地盯著場中的呂布,但神色間似是還有些猶豫。
“三弟,我觀呂布面色如常,你說他強弩之末,是不是有點夸大?”劉備顯然是對自己的武藝沒有太大的自信,頗多顧慮。
張飛還沒緩過氣來,嘿笑一聲,道:“大哥,過慮了,呂布這廝此刻定然是裝的,他現在外強中干而已,你試想普天之下,能把俺累成這樣,又把二哥搏殺至含血負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場?大哥,快快出陣,讓兄弟為你掠……”
張飛話中的一個“陣”字還沒說完,便突聽一聲怒吼,但見一員身披重甲的戰將,騎著一匹矯健的褐鬢馬,手舞一柄巨大的開山虎頭刀,直奔呂布沖殺而去。
“呂布!吾乃譙郡許褚是也!賊子接某家一刀。”
諸侯陣營中,所有人都被許褚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曹仁一看許褚出陣,不由奇道:“咦?這不是在陽人城與我等同守城樓的虎癡許兄弟嗎?想不到他居然有膽挑戰呂布,果然是員虎將!”
曹操聽了曹仁的話并沒有回答,只是無奈的發出了一聲輕嘆,看著許褚飛馳而去的背影,表情頗為惋惜。
呂布此刻剛跟關羽交完手,渾身肌肉更加酸痛,胃里翻江倒海,肺管子每呼吸一下,都猶如扎心一般的痛。
呂布此刻連張嘴問一問來將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的雙眸依然猶如餓狼一樣,緊緊地盯著駕馬而來的許褚!
他心下明白,雖然自己現在是強弩之末,但只要對手不是與適才和自己交手的紅臉、黑臉一個級別,他一樣還是有辦法對付的……最多就是廢些周折而已。
“蹡咣!”飛馬而過,許褚的斬刀重重壓在了呂布的畫戟上。
這一擊勢大力沉,呂布雙眼一黑,差點沒暈死過去。
這滿臉虬須的大漢,跟剛才的紅臉和黑臉……是他娘一個級別的!
當真是想不到,關東諸侯聯軍中,居然有這么多的強手。
呂布心中的想法,許褚完全不知道……說實話以許褚的智慧,他也沒法子知道,他現在只想與這個幾近于天下第一的蓋世猛將分個勝負。
許褚抖擻精神,鏖戰呂布,一把虎頭巨大揮舞的行云流水,籠罩著呂布的上半身,將他牢牢罩定在刀影之中,呂布雖然是拼盡余勇,但面對養精蓄銳,早有預謀的許褚,根本就難以抵抗。
呂布現在這種身體狀況,還能夠負隅頑抗,已屬很難得了。
許褚出馬,大戰呂布,那邊廂劉、關、張三兄弟都瞅傻了。
半晌之后,只見劉備頹然的垂下了手,雙股劍無力的落在了大腿的兩遍,喃喃自語道:“這……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