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與曹操,二人就是這么一邊溜馬緩行,一路閑侃,不多時便來到了洛陽北面的長樂大街上。
所謂的長樂大街,昔日乃是洛陽有名的商業核心街區,跟后世北京的后海與南鑼鼓巷有些類似。
這里昔日酒肆林立,樂坊諸多,攤位、販夫、走卒更是數不勝數……然而洛陽一場大火之后,此處現在卻與貧民窟沒什么區別了,到處都是被燒毀的建筑,原先街道兩旁的商鋪老板與販夫走卒,此刻卻換成了數不清的乞討難民。
曹操命令隨行的大部分人都等在街道之外,自己則是和陶商,分別領著夏侯淵和許褚走進了長樂大街。
拐了沒幾個彎,四人便來到了一處約有三層的高木樓正下方,樓臺屋舍此刻已是被燒得面目全非。木樓之中,昔日間的擺飾陳設也是被西涼軍洗劫一空,留下一棟空落落的房子,確實是好一副凄慘的蕭條景象。
陶商瞇著眼睛,在已經被熏的卻黑的木字匾額上,依稀地看出了幾個隱隱約約不甚清晰的大字……
“芳澤閣?”
陶商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頭,轉頭瞅向身后的許褚道:“這原先是個什么地方?”
許褚鄙視地看了陶商一眼,搖頭嘆息:“虧你還是望族子弟……就沖這名兒你還看不出嗎?你好像虎……”
陶商的臉瞬時紅了……被一個無論是當代還是后世,都一致評價為‘虎癡’的彪子鄙視了,陶商感覺自己真的很跌穿越者的份。
曹操站在原地觀望良久,眼神中留露出幾縷落寞,終究還是長嘆口氣。
“曹某本來也不抱什么希望……陶兄弟,咱們走吧。”
陶商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道:“孟德兄,你說要辦的事,就是到這棟被燒毀的廢墟樓底下……站一會?”
拜托,曹大哥,你也未免太閑了吧?陶某有很多事要處理……趕時間的。
曹操點了點頭,一邊領著陶商往街外走,一邊道:“賢弟有所不知,這芳澤閣昔日在洛陽,乃是一處有名的歌舞館坊……”
許褚和夏侯淵聞言不由的‘噗呲’一笑,看來這地方果然是不出他們所料。
陶商轉頭看了看他們兩個,然后轉頭問曹操:“歌舞館坊?好雅的名字……孟德兄你沒糊弄我吧。我看他們倆的表情,這地方當年應該叫做妓館比較親民。”
曹操這一次,面色卻是無比的認真,道:“曹某行事,一向是我行我素,哪管他人閑言碎語?洛陽的煙花之地,曹某當年和本初,幾乎是玩了個遍,有甚可藏掖的?但這芳澤閣,確實只是歌舞坊!”
看看人家這話,嘮的多霸氣……煙花之地,還玩了個遍。
陶商也懶得跟曹操掰扯歌舞坊和妓館到底有什么的區別,在他看來,可能是一個屬于洗浴會所,一個屬于商務KTV而已。
“那然后呢?”
曹操長嘆口氣,道:“芳澤閣內,有一舞姬,喚做來鶯兒……此女生性孤高雅潔,臺上長袖善舞,引諸人注目,臺下卻沉默寡言,幾乎是不近人情,使得欲一親芳澤之人,不得不偃息鼓作罷,知難而退,整個洛陽城不知有多少人傾慕其人而不能遂愿……曹某亦在這些人中!”
陶商瞪大著眼睛看著曹操,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曹操專門來此竟然是為了找女人。
不過來鶯兒這個名字,陶商還真是知道有這么段野史。
相傳來鶯兒是東漢年間的洛陽名妓,過著:“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的日子。后為曹操所得,傳言此女愛上了一個叫做王圖的侍衛,兩人沒羞沒臊的,給阿瞞大哥織了一頂綠油油的韭菜色兒小禮帽。
后來王圖違反軍令延誤戰機,被繩捆索綁押入大牢,叛處死刑,侯令斬首示眾。
這個時候,來鶯兒展現出了超乎于常人的勇氣,她跪在曹操的面前,顯得是那樣倉白無力,她反復只講:“愿代王圖一死……“并說出她與王圖的私情。
曹操命令叫來鶯兒在一個月內訓練出一個小型歌舞班并同意來鶯兒可以代情人一死。來鶯兒夜以繼日地進行密集式訓練,從樂理、音色、音質到舞姿、道具為曹操訓練了七名舞者,兌現了承諾,雖然曹操很舍不得她,但她終歸還是決定慨然赴死,換下了王圖。
來鶯兒走后,曹操傳見了王圖,王圖卻坦率地告訴曹操與來鶯兒只是逢場作戲,曹操火冒三丈,一腳踢倒王圖,本想將他處死,但因答允了來鶯兒不殺他,只好將他逐走。
當然了,這在后世流傳的民間故事,陶商自然不會當真……不過事實擺在眼前,陶商沒曾想到,居然還真是有這么一號子人物。
詫異半晌之后,方才聽陶商緩緩言道:“孟德兄的話,我大概明白了……就是洛陽城里,昔日有一位叫做來鶯兒的舞妓……”
曹操轉頭瞪了陶商一眼,道:“不是舞妓,是舞姬。”
陶商:“…………”
一字之差而已,有什么區別嗎?沒曾想曹操也有著這么執著可愛的一面。
陶商輕輕一咳,道:“好吧,有一位叫來鶯兒的……舞蹈家,傾慕者甚眾,而孟德兄也是其中之一,可是這位舞蹈家大人太清高了,愣是沒尿你們這一壺……所以孟德兄這次來洛陽,就是想試試,看看這來鶯兒經此巨大的災難還存沒存活下來……若是她還活著,孟德兄就跟她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是這意思么?”
曹操本來就不白的臉,此刻黑的更是嚇人。
“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麻煩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直白的說出來……陶兄弟?”曹操咬牙切齒地低聲道。
陶商聞言無奈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孟德兄,性情中人啊。”
曹操郁悶地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