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盲女自報家門,陶商頗有思緒的低下頭,仔細的看著這個自稱“小鶯兒”的少女。
面色慘白、相貌平庸至極,臉上還有一塊也不知道是刀傷印記還是什么的東西,鮮紅鮮紅的,兩只眼睛依舊是空洞的直勾勾的看著你,要多瘆得慌有多瘆得慌,
而且這丫頭片子不過才十二三歲,根本還沒有長成人……
他自報名為小鶯兒,難道是與曹操口中舞姬來鶯兒有什么關系?或者干脆就是來鶯兒昔日的婢童之類的?前世看電視劇中,吊炸天的古代人一般都愿意到處搜羅童男童女。
比如說徐福。
雖然想法有些八卦,但陶商覺得來鶯兒身為洛陽舞蹈大家,連曹操這樣的人杰都會拜倒她的石榴裙下,即使是收婢童,她也應該找個有點賣相的……至少要稱的起自己舞蹈家的身份。
可這丫頭的長相,陶商委實不敢恭維。
莫不是古代人的審美觀念與自己不一樣?……口味這么重。
陶商轉頭看向許褚,卻見許褚也是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
這一下陶商徹底能夠確定了,看來不是來鶯兒自己的審美眼光有問題,就是曹操的審美眼光有問題……
等等,或許只是瞎說的名字呢?
陶商沉默半晌,隨即對許褚吩咐道:“先帶回去吧……具體是怎么個情況,回頭再說……”
在陶商心中,潛意識里有一個念頭已經開始萌萌泛芽。
雖然在這次討伐董卓的戰爭中,陶商與曹操相交莫逆,但陶商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或許是很久的將來……他很有可能與曹操成為對手,自己徐州長公子的身份在這擺著,想賴也賴不掉。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就要下手做準備,凡是與曹操有一點粘連,哪怕是一點點粘連的事,他都要提前留下后手。
這個自稱為小鶯兒的丫頭,不管她與來鶯兒究竟有無關系……陶商決定,先把她帶回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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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褚指了匹馬讓小鶯兒乘坐,回往徐州軍扎營的路上,陶商一直有一搭無一搭的在跟她談話。
雖然不知道這個‘小鶯兒’的往事,但這個名字安在她身上,確實是名副其實。
這丫頭片子的嘴還算是討巧,和丑陋的相貌不太相稱,偶爾也會借著自己眼睛不好的事裝可憐,而且她知道貂蟬心善,因而一路上都巴結著貂蟬。
陶商發現這丫頭的情商還不錯,膽子也可以,而且懂得分寸,該說的時候使勁說,關鍵時刻就會閉嘴,一點也不礙事。
根據一些蛛絲馬跡,陶商基本斷定‘小鶯兒’是個假名,但這女童為什么要用這個假名,她與來鶯兒又是什么關系,陶商一時之間沒有套出來,不過沒有關系,以后有的是時間,回了徐州慢慢再誘導便是。
目前徐州與曹操并無交惡,有些事并不急于一時。
但是現在的陶商完全不知道,他現在的這個想法大錯特錯,這個小丫頭,在幾年之后帶給自己的實際,竟遠超出他的想象,而且也遠比他猜想的‘’來鶯兒婢女‘’的情況要復雜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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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瞎子。”陶商突然開口道。
小鶯兒似是有點不太開心,她此刻已經知道了陶商的姓氏,便回道:“陶老爺,人家有名字的,不叫小瞎子,太難聽了……我不是瞎,是看不太清楚。”
陶商皺了皺眉,感覺哪里有點不太對勁。
你叫我陶老爺就不難聽了?拜托我才十七歲……
“你的眼睛是什么時候瞎……看不清的?”
小鶯兒神情瞬間沉寂了下來,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似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低聲道。
“從小就這樣的。”
陶商又調笑著道:“那你為什么要叫小鶯兒?是誰給你起的?”
小鶯兒又露出了笑容:“我自己啊,因為我喜歡這個名字。你不覺得我的聲音,很像鶯鳥脆鳴嗎?”
陶商搖頭道:“鶯鳥沒聽出來……像烏鴉倒是多些。”
真是個自戀的丫頭。
小鶯兒一下子就氣紅了臉。
貂蟬笑著摸了摸‘’小鶯兒‘’的頭,笑道:“姐姐覺得很像啊。”
小鶯兒嘻嘻笑:“還是姐姐夫人有眼光。”
不光是丫頭自戀,旁邊還有個捧臭腳的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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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馬轉回到了徐州軍軍營后,陶商便準備安排小鶯兒吃些東西,然后尋個帳篷讓她先住下,沒曾想這小鶯兒居然一個勁的說不用,直言受人恩惠,當結草相報,哪有一到主人家就吃東西睡覺的道理?那跟豬有什么區別。
陶商很不明白,一個似瞎非瞎,或者可能是干脆裝看不清的賊丫頭,居然也會有這種知恩圖報的思想……知恥近乎勇,看來她即使是小偷,也有的救。
于是乎,只是喝了幾口水,小鶯兒便跑到貂蟬的帳篷內,里里外外地開始收拾了起來,倒真是像個婢女一樣干脆利索。
貂蟬看著小鶯兒,不知為何,或許是心疼小丫頭沒有爹娘,同病相憐,對小丫頭格外的好,看她忙忙活活的收拾個不停,還總是因為眼神不好磕磕碰碰的撞跟頭,貂蟬心下不忍,便和她一起干起活來。
倆人打掃收拾了貂蟬的住處,小鶯兒不歇著,非要也來給陶商拾到拾到。
貂蟬看“小鶯兒”一番赤誠,拗不過她,便領著她來了陶商的帥帳,說是要一起幫陶商收拾居所。
陶商沒有阻止她們兩個,反倒是坐在帳篷內的案幾后面,望著小鶯兒杵著竹竿,里里外外忙活的身影若有所思。
其實,這小鶯兒即使真的跟來鶯兒有關系,或者陶商能通過她找到來鶯兒,陶商自認為能夠用她們日后算計曹操的可能性很小,畢竟是當世第一梟雄,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兩個女人可以掣肘制衡的。
但病急亂投醫,未來的每一件事情都不確定,陶商也只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給自己謀劃出路,多一條腿走路,總不會有錯的。
反正現在諸侯們也不進兵了,閑著也是閑著,就當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干
看著磕磕絆絆收拾打掃的貂蟬和小丫頭,陶商的腦回路轉動頻繁,不多時累的打起了瞌睡。
待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好不容易將帥帳內收拾完,陶商方才醒來,瞬時不由的愣住了。
雖然自己的帥帳每天都會有徐州軍的侍衛替他打掃收拾……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此刻的帥帳內竟然有了一絲溫馨的氣息。
包括桌案上的簡牘和帳內當中的火盆、包括架子上的鎧甲在內,所有的東西仿佛都被擦拭的一塵不染,干干凈凈的散發著透亮的氣息,木盆里面被打滿了干凈的清水,布巾衣物整整齊齊的疊在一旁,一件一件的擺放整齊,而桌案上,又被兩個女人放上了好大的一捧采來的花束,撒發著田野間特有的自然香氣。
干凈整潔的環境,著實是讓人神清氣爽。
陶商心下暗自感嘆。
男人的生活中,或許真的不能缺了女人啊。
小鶯兒一手杵著竹杖,一手擦了擦額頭上細蒙蒙的汗水,接著又轉頭望向貂蟬站立的地方,眼神直勾勾的依舊空洞。
“姐姐夫人,我采的花,陶老爺喜歡嗎?”
貂蟬笑盈盈地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你自己看。”
小鶯兒將頭望向陶商所在的地方,白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了好一陣,方才疑惑地道:“蒙蒙綽綽的,瞧不清楚,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陶商站起身,慢悠悠地放長聲道:“還算是……勉強湊合吧。”
貂蟬撅著嘴,喃喃嘀咕道:“死相。”
“裴錢,進來一下。”
帳外的裴錢應聲而入,方一進帥帳,不由一愣,似乎也是被煥然一新的干凈環境給驚詫到了,頗有些不習慣。
陶商轉頭看看小鶯兒空洞的眼眸和臟兮兮的衣服,對裴錢道:“給這孩子準備些干凈衣服,安排一個帳篷……哦,就安排在貂蟬姑娘帳篷的旁邊,讓她先好好先睡上一覺。”
小鶯兒聞言忙道:“陶老爺,可我還不累呢,我還能干的。”
貂蟬捏了捏她的肩膀,柔聲道:“不累也要去睡,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洛陽遭難,這幾日只怕也沒休息好……聽話,快去,不去回頭姐姐不讓你跟著我了。”
“哦。”小鶯兒嘟起了嘴,跟著裴錢慢慢地走出了帥帳。
貂蟬轉過頭,一雙杏眼定定的看著陶商,眼眸中的流波仿佛會說話一樣,似有千言萬語。
“額……”陶商一時間似是有些語結,不知為何,他與貂蟬之間,在不知不覺中,似是有了一種別樣的、不足與外人道的氣氛,說不清道不明。
“陶公子有什么話要跟小女子說嗎?”
“嗯……”陶商挑了挑眉,尋思了一下,道:“累了一天一夜……要不,你也睡去?”
貂蟬幽幽地嘆了口氣,似是對陶商只跟她說這么一句頗不滿意,但女孩子面皮薄,人家攆你去睡了,也不好意思在這賴著……總不能睡在他這吧?
“既然如此,公子,小女子權且告退。”說罷,緩緩的走出了帥帳,走出去的時候,期間步伐蹣跚,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
“姑娘。”陶商突然出口叫了一句。
貂蟬猛然頓足,轉過了俏首,頗為期待地看著陶商:“公子還有何事?”
“睡前記得洗臉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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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貂蟬的意思,陶商多少能夠看出來些,他是從后世穿越回來的,情商比起古人,多少還是要高上一些,但眼下情況復雜,要捋順的事情太多,討董的事已經告一段路安,群雄逐鹿的時代即將拉開帷幕,陶氏若是想要在這種紛亂的情況下有一席之地,就必須要占據先機……在這種前提下,陶商真的是沒有閑心泡妞。
指望陶謙或是陶應,怕是不行的,這倆貨一個坑哥一個坑兒子,不出去送人頭陶商就拜佛燒高香了。
內患、內政、人口、勢力、經濟、財政、糧食產量、兵源、物資、商貿、自然資源……徐州想要發展壯大,這些都是陶商逐一要考慮并解決的。
其實想要讓徐州壯大強盛,陶商并不是沒有辦法,相反的他有一整套的計劃和方案,如果能夠按照這個方案施行,陶商相信,不出三年,徐州陶氏就會成為中原大地上的一匹黑馬,令諸侯刮目相看。
但眼下卻有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陶商的身份。
陶商不是徐州之主,徐州現在當家做主的人,還是陶謙,陶商無法直接出手大刀闊斧的干預內政,而且徐州四大家族的人,也不會任憑陶商放手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