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說話算話,當天晚上便把陶商叫到了自己的暫居之所,并開始對陶商進行了兵法布陣的講解與輔導。
行軍布陣姑且不論,但說到兵法,古代的兵書最有名的大致上就是那么幾種,例如孫武兵法十三篇、吳子司馬法齊孫子太公六韜黃石公三略等等。
這些兵法書籍,在后世已經被列為進入了公版的名著體系,很多出版機構每年都在翻來覆去的弄,前世身處在圖書行業的陶商對這些自然不會陌生。
書簡只是一個參照,真正的精華,不在這些兵法著作上,關鍵是在于皇甫嵩對它們的注釋見解……那才是真正能夠體現這位用兵大家的畢生精華所在。
營養都在他的腦子里,隨身攜帶著的,人家不說,誰也甭想知道。
幾乎每一位被稱之為名將的人,在晚年都會著書立說,沒有這個能力的,就會依照先人所遺留下來的兵法文集進行注釋講解示例,將自己畢生的經驗通過這種方式來展示給后人……例如杜預就曾寫有春秋左氏經傳集解及春秋釋例;南宋陳傅良曾撰寫八卷歷代兵制,盡敘周代及春秋、秦漢、唐代以來兵制得失。這些東西,說的文雅點叫釋解,說的通俗點——其實是經驗!其他的名將有經驗,皇甫嵩自然也有!而且都是多年實打實的在戰場上堆積出來的寶貴經驗。
現代人也有喜歡出書的作風,不過卻沒有古代人那么精華,紙質爛貨遍地都是,很多xx暴發戶或是xx官在擁有了一切之后,就想用出書來彰顯自己的學識水平,實則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寫個作文都要用二百字拼音填充的內在底蘊。
前世時,曾有人問陶商在書店要找講美好生活的作品應該去哪里,陶商告訴他去玄幻類。
找夫妻生活的作品,陶商告訴他去武俠類。
還有人想找本現代購房指南的,陶商告訴他可以去精神病類。
看看現代人出的東西多雜。
相較這些來說,古人寫的東西還是比較值得一讀的。
就著一卷卷的兵書,皇甫嵩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經驗通過解釋兵書之意,一點一點的傳授給陶商。
而陶商也借著機會,猶如海綿一樣,拼命的榨取皇甫嵩身上寶貴的軍事經驗理論以及精華……
等等,為什么要用‘榨取’這個詞?
然而,皇甫嵩發現,與陶商講解的越多,他與陶商的溝通交流就越多,而溝通交流的越多,他就會發現陶商肚子里有很多讓他都感到難以置信的東西!
身為一個后世穿越來的人,除了春秋、秦漢的公版書目外,陶商的肚子里自然也會有別的存貨。
比如說在與皇甫嵩討論攻堅戰的時候,陶商不自然的就將南宋初年陳規、湯璹所撰的守城錄四卷中的一些精要篇章大致的說出來,和皇甫嵩進行探討。
守城錄是中國宋代城邑防御的專著,著作時期基本是在這個時代的九百多年以后,其中所述的守城戰法都是經過數百年的改革而成,皇甫嵩當然會震驚。
當然,陶商也只能摘選一些不出格的篇章跟皇甫嵩探討,守城錄中關于大炮的用法他肯定不會給皇甫嵩敘述,說了皇甫嵩也是鴨子聽雷,空讓自己惹出一身麻煩。
二人仿佛碰到了知音,連著兩天不眠不休討論講述、彼此交流,直到陶商的腦袋實在塞不進去新的東西了,而皇甫嵩也需要用時間仔細揣摩陶商所說的那么多的新穎戰法戰術到底適不適用于現在的漢軍……如果不適用,可不可以加以改良成適用于徐州軍的戰法,也好回頭再給予陶商的正確分解剖析……
直到這個程度上,二人方才作罷,各自休息。
陶商從皇甫嵩的帳篷里走了出來,打著哈欠……學習的太用功了,得獎勵自己回去好好地睡一覺。
沒曾想有一個人矗立在帳篷外等著自己。
是貂蟬。
“貂蟬姑娘?”陶商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貂蟬沖著陶商瑩瑩一施禮,露出了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
在那一笑之下,陶商暗中點頭,表示欣賞,這個女人確實美麗,她的笑容一瞬間仿佛與這藍天白云,流水溪畔,春風青山在一瞬間融為了一體。
艷姿逸塵,媚似清水……可能說的就是這樣的女子吧。
陶商面含微笑,眼中閃過一抹純粹的欣賞,并無雜質。
看著陶商的眼神,貂蟬不由的有些氣悶。
幾乎每一個年輕男子,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都是迷離的、諂媚的……更多的是散發著原始的渴望。
而唯有眼前的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公子,從打第一次見面起,貂蟬就能感覺的到,陶商也是被自己的容貌所震……和別人的表現應是差不多。
但不同于別人的是,陶商每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卻從無那些多余的雜念,而僅僅只是欣賞……純純的欣賞,欣賞中卻沒有任何的一絲渴望。
這是讓貂蟬最憋悶的事情,其實這樣純粹而無雜質的眼神,貂蟬是很喜歡的……但她卻希望這樣的眼神能夠出自別的人眼中,而不是在陶商身上。
女人,就是這么一種矛盾的生物。
“姑娘找我有事?”陶商好奇地道。
貂蟬輕輕地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將手中的一份簡牘遞給了陶商。
陶商疑惑地接過來,但見簡牘上面寫的是:“青海長運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額……”
陶商的額頭又開始往外冒汗了。
“聽說這是公子你在虎牢關前所做的?”貂蟬好奇地問陶商道。
“算是吧……”陶商的語氣有點發虛。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貂蟬默默地念著,突然嘆氣:“唉,好一句不破樓蘭終不還……公子將洛陽城比作西域樓蘭國,將玉門關暗喻為虎牢關,黃沙千里、輾轉迷漫……公子是不是當初在虎牢關下,就猜到了今日這個令人無奈的結局?”
貂蟬口中的結局,指得就是目下,十余路諸侯已不思進取,甚至有人已經提出各自回返屬地,偃旗息鼓,日后再戰。
陶商很想告訴貂蟬,這個結局自己倒是早就知到了,但跟這首七言詩真是一點沒關系。
早知道就不拿這破玩意出來顯擺了,惹了一堆的麻煩。
“公子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思慮,如此文采,當真是讓人佩服的緊……公子你真的不像只有十七歲。”貂蟬感慨而言。
陶商摸了摸鼻子,第一次顯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說呢……其實,我十七歲不到。”
貂蟬猶豫了一會,又說道:“陶公子前日和曹將軍從洛陽回返的途中,還做了一首嵩里行,小女子偶有所聞,其憂國憂民之情,實在是令人悵然涕下……”
陶商的眼角直抽抽,不用猜,一定是曹操嘚嘚瑟瑟的大肆宣揚出去的。
古人都這么好顯擺嗎?能不能有點更高的追求。
“姑娘見笑了,偶有所得而已。”
貂蟬笑著道:“小女子平日好樂,公子的那首嵩里行極和挽歌樂律節拍,小女子想將其編成樂詩曲奏,傳以當世,不知公子是否允許?”
“編成樂府時歌傳世……”陶商把鼻梁子幾乎都要摸紅了,這剽竊之名看來是徹底坐實了。
“姑娘既然有這樣的雅興,那就按你說的做吧。”陶商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答應了。
貂蟬聞言,神色一喜,又道:“那不知公子能否再多做幾首樂府題材的流傳詩詞,讓小女子編纂成曲……小女子想出幾卷樂集。”
陶商的臉色頓時變黑了……出曲集,還幾卷?這是要把我當專業填詞的嗎?
沉默了片刻之后,方聽陶商幽幽作答。
“貂蟬姑娘……”
“嗯?”貂蟬期盼地看著陶商。
“早點回去睡吧,記得洗臉洗腳。”
貂蟬:“…………”
……………………
……………………
兩日后,陶商得到了曹操的邀請,請他去往洛河旁的長亭相聚。
陶商基本猜到了曹操邀請自己的意圖,諸侯停滯不前,無所事事,多有揚言要撤軍者,近幾日內,更是有幾家諸侯之間因為一些利益摩擦發生了流血事件。
在這樣的情況下,陶商知道,與這些大佬分別的日子已經要到來了。
洛河旁的長亭內,不但有陶商受到了曹操的邀請而來,還有劉備也受邀而至。
三人將帶來的兵馬皆陳列于亭外,亭內只有三人,圍著一案,案上放有食鼎美酒。
陶商明白,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散伙宴吧。
“二位請。”曹操舉起手中酒盞,與陶商和劉備分別示意。
三人各自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曹操放下酒盞,長嘆口氣:“可嘆啊,十余路諸侯,竟然落的這么個如此草率的結局,也不知下次見面之時……咱們這些人各自還是敵是友。”
曹操這話說的隱晦,但陶商明白,袁紹定然是已經找過了曹操,邀其對付袁術……二袁這場繼討伐董卓之后的短期敵對,怕是在不久之后就會拉開序幕。
而曹操此刻,應該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暗中與袁紹聯合……估計在曹操的猜測中,徐州刺史陶謙會根據自己的地域做出遠交近攻的戰略,最終還是會倒向袁術一邊。
事情沒有個定論之前,陶商也不愿意多說,笑道:“陶某一介白身稚子,哪談得上與誰為敵不與誰為敵的。”
劉備則是感慨的言道:“凡漢室之臣,凡忠義之士,皆備之友也!然叛漢之賊,皆備之敵。”
曹操哈哈大笑,點頭道:“說的好!不知玄德公接下來打算往哪里去?”
劉備緩緩言道:“備乃是朝廷敕封的平原縣令,自然是回平原去駐扎。”
一聽劉備即將回返平原,曹操就知道劉備和公孫瓚暫時是分不開的……如他所料不錯,公孫瓚和孫堅一樣應該都會親近袁術,二袁一旦相爭,自己回頭說不定就會和劉備成為敵手。
曹操又轉頭問陶商道:“陶兄弟下一步打算如何?回徐州去?”
陶商笑了笑,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吧,孟德兄打算去哪?”
曹操尋思了一下,道:“我麾下兵馬不多,打算先去揚州募兵,在別圖救國之道!”
陶商點了點頭,此刻聯盟軍已經名存實亡,各路諸侯都忙著要發展自身,包括袁紹、袁術、曹操、劉備等許多人,心中已經都有了目標——那就是要盡最大的努力,在短期內求得質的飛躍式的軍力發展。
陶商覺得自己也要發展,但是徐州卻并不是他目前能夠經營的地方,那里是他父親陶謙的基業,陶商心中在這段時間里,已經為自己構建了一個宏偉的夢想藍圖,他要發展的東西很多,不僅僅只是像其他諸侯一樣,短期只要快速的爆兵,他要發展的目標更加多元化。
但是首先,要有一個能夠實現自己目標的地方才好,這個地方的選擇至關重要,至少一定是一處要有發展前景的要地。
但發展要地只為其一,其二,就是他還得充實屬于自己的人力,在這個時代,科技不是第一生產力,勞動力才是第一,無論怎么樣發展,最根本的都取決于人……
要怎么攢人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