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波谷五當家胡才被陶商招降的同時,郭大和李樂正狂奔在通往白波谷的道路上。
李樂的身上中了三箭,鮮血從傷口中滲透出來,將他身上的棉襖侵的鮮紅,但這廝卻忒的強悍,饒是如此,卻依舊屹立不倒,引領著郭大一腳深一腳淺的拼命奔逃。
他的臉色因為流血而變的煞白,嘴唇也是不斷的打著哆嗦,呼吸在奔跑的過程中也是變的越來越粗重。
而不遠處的后方,徐榮則是帶領著一支部隊,不緊不慢的跟隨著兩人,喊殺聲大但卻并不動手,始終與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跟隨徐榮一同領兵的,是在陽人城被陶商重點提拔的校尉楊展,此番徐榮領兵在村莊內伏擊白波軍,陶商特被讓他當徐榮的幫手,輔佐徐榮共同執掌這一支徐州軍偏師。
換成別的老牌校尉,未必會甘心聽從徐榮的指揮。但楊展不一樣。
楊展在陶商的眼里,一直就屬于那種會來事,比較有眼力見的那種,這個評價可謂相當的中肯。
雖然此時的徐榮在身份上屬于徐州軍的客卿,但楊展能夠看的出來,大公子對這個徐榮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而徐榮顯然對陶商的救命之恩也非常感激,眼下已經甘心為其所用。
若是不出意外,這兩個人搞在一起,只是時間的問題。
基于此,對于這位客將,楊展表現出了非常濃厚的敬意,他謹遵徐榮的每一條將領,且竭力相助徐榮調兵遣將,而且徐榮適才在莊內的布置和調度表現,也確實展現出了一代名將的風姿,讓徐州軍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將郭大和李樂的兵馬全部消滅。
若不是陶商早有嚴令,郭大和李樂此刻基本也是暴尸荒野的下場了。
”徐公!”楊展打馬緊跟在徐榮的身旁,諂媚笑道:“郭大和李樂現在也算是跑的夠遠了,咱們沒必要一直跟著!咱們此番已經盡滅其麾下士卒,徐公可謂是首功一件!可那郭大畢竟是大公子嚴令務必要放走的,徐公可不要因貪圖小利而耽誤了大事。”
言下之意,卻是提醒徐榮,要謹遵陶商的將令。
徐榮聽出了楊展話中的弦外之音,知道他乃是好意,心下也頗為感激,額首道:“多謝楊校尉提點,校尉盡管放心,徐某為將多年,雖不過只是個中郎將,但卻也懂的守將令,講尊卑的淺顯道理……我此番跟著那郭大,不過是未恐他半路出現意外,不能平安回到白波谷,卻是別無他意。”
楊展聞言,方才是恍然大悟,暗道徐榮原來不是為了爭功,反倒是怕郭大回返的途中出現意外,假裝追逐,實則是暗中觀察布置。
換成旁人,不過是謹遵陶商的軍令而已,哪會像徐榮一樣,理解的這般透徹,做到上伸下延……難怪陶公子對他這般看重,確實是個人物。
想通了個中的道理,楊展對徐榮的態度更多了幾分尊重,笑道:“徐公如此用兵,實有名將之姿,在下佩服之至!”
“吁——!”
徐榮不知為何,突然拉住馬匹,并伸手示意跟隨自己的兵馬止步,青銅色的面罩下,一只獨眼微微瞇起,似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楊展等人見徐榮突然停馬,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亦是急忙拉住馬匹,全軍都停下腳步。
“徐公,怎么了?”楊展不明所以,疑惑地問道。
“噓!”徐榮伸出了一根手指,擋住嘴唇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后豎起耳朵在原地仔細聽了半晌。
“你聽……”徐榮對楊展低聲道:“有馬蹄聲……還有馬匹的廝鳴聲……不但是北馬、而且是草原駒!”
楊展皺了皺眉,奇道:“可我什么都沒有聽見啊?”
徐榮搖了搖頭,閉著眼眼睛道:“靜下心來、仔細聽!”
楊展學著徐榮的樣子,也是閉著眼睛,在寒風中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試著去聽徐榮口中那所謂的馬匹聲。
隱隱的……
“嗒嗒嗒嗒嗒~~!”
“得得得得~~!
”咴咴咴咴~~!”
“哦哦哦哦哦~~!”
楊展猛然睜開眼睛,驚詫地看著徐榮,道:“還真有!不但是馬匹的聲音,好像還有人的喊叫聲?!這是怎么回事?”
徐榮抬手扶正了一下自己面上的青銅面罩,緩緩開口道:“楊校尉是哪里人?”
楊展聽了這個問題有些發懵:“末將是丹陽郡宛陵人士……”
徐榮長嘆口氣,道:“如此便也怪不得你不識,你是南人,又是大郡治所出身,自然不曾與胡馬打過交道……”
這句話說出來,猶如一顆石激起千層浪,不僅是楊展,連跟隨而來的其他徐州軍將官亦是有些驚慌。
“徐公之意,適才的聲音和馬匹聲是……是……胡人?”
徐榮點了點頭,道:“應該不會錯,吾乃是遼東玄菟出身,自幼便多與鮮卑族人及其飼養的駑馬多打交道,然適才那馬匹之聲雖與鮮卑的略有所差,但所謂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想來都是相差不大的。”
楊展是南人,從未與胡人打過交道,聞言輕咽了下口水,喉結不由的滾動一下,低聲道:“徐公,您有何打算?”
“我去看看!”徐榮皺著眉頭道:“這里又不是五原、云中之地,如何會出現成規模的胡人馬隊?只怕事有蹊蹺,還需仔細查證……楊校尉,你派幾個人繼續跟著郭大,確保他能安全回地道,我領人去另外一邊!”
“諾!”
……
……
莊子內的白波軍被打盡之后,徐州軍便轉換了身份角色,一個個露胳膊挽袖子,該搬運尸體的搬運尸體,該救治傷員的救治傷員,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絮,顯然經過了大半年的征伐,這一萬徐州軍的戰場經驗已經是越來越豐富了。
陶商則是將胡才帶回了自己的帥帳,并命手下安排酒食,甚至還親自給胡才斟了一盞酒,弄的胡才受寵若驚。
“胡兄,適才讓你受驚了,陶某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你務必海涵。”
想不到陶商對自己的態度轉變的竟然如此之快,胡才有些發蒙,喏喏的說不出一句場面話,只是一個勁的點頭道:“不敢,不敢。”
陶商回到了自己的案幾旁,隨意地夾了幾口菜自顧自的吃了一會,抬眼望去,卻見胡才面前的食物丁點沒動,疑惑道:“胡兄,我們的飯食,不合你的口味?”
胡才此刻根本沒有心情去吃什么菜,他心得多大還考慮合不合口味?他現在腦中想的是自己的前程。
聽了陶商發問,只是點頭道:“合,非常合!”
陶商掃了一下胡才基本沒有動過的飯菜,笑道:“合口味就好,多吃一些,一會還得趕路呢。”
“趕路?”胡才沒弄明白陶商的言下之意,疑惑地道:“趕什么路?”
陶商泯了一口酒,笑瞇瞇地道:“我決定,送胡兄回自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