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上的水戰結束之后,陶商收繳了袁軍的敗卒,準備返回濡須塢,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校事府的士卒前來回報,說是袁術已經在奔逃回大營之后,連麾下的敗兵都顧不得收攏,拔營起寨,倉惶的奔著西方火速撤離。
陶商心中明白袁術后撤的原因,水戰失敗只是表面現象。
重要的是,劉表肯定是已經派遣大軍攻克了南陽郡,袁術起家的根本被劉表所奪,現在別說是圖謀揚州了,連通往江南的糧道能不能保持暢通都是在兩說之間。
但是以劉表做事的穩妥風格來看,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就是十拿九穩,袁術這次就算是回去,想要奪回南陽郡,恐怕希望也是不大的。
擁有二百多萬人口的東漢第一大郡,終于從袁術的手中被旁人給奪走了。
陶商不知道應不應該寫信對袁術表示一下慰問。
想法歸想法,但敵人既然跑了,己方自然也不能坐觀,至少不能讓袁術跑的那么舒服。
陶商一面派遣許褚、徐晃各領一軍尾襲袁術之后,一面收攏兵馬返回了金陵城。
這一仗雖然是打贏了袁術,但金陵軍也是受到了不少的損傷,需要好好的休整。
但經過此一戰,金陵軍無論是在陸戰還是水戰,都取得了比較難得的戰爭經驗,士兵的戰爭能力開始轉向成熟,在戰力方面走向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回了金陵城后,陶商召見了在此次戰爭中立下大功的諸位水賊頭領們。
東漢末年,很多地方的刺史和郡守大幅度的擴充軍事實力,但是由于官職和地位較低,即使是開府,也無法在府里設定更多的官職與職位。
但漢末和其別的時期不同,因為戰爭的需要,需要不斷的擴充麾下人員的實力,為了給予這些額外多出人員的相應的官職,因此在東漢末年的地方郡府機構中,有許多太守自行設立了雜號校尉亦或是雜號將軍。
陶商今日,就給這些水賊頭子們挨個設定了雜號校尉的名頭。
陶商為諸位水賊頭子隆重的召開了一個表彰大會。
會上,陶商給這些水賊頭子一頓亂封,除了周泰被任命為平虜校尉,甘寧則被任命為折沖校尉,蔣欽被任命為西部校尉,剩下的什么劉寨主、關寨主、王寨主則被紛紛任命為什么奉業校尉、正議校尉、副軍校尉、滅寇校尉、忠義校尉、協律校尉,雜七雜八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
官職任命完畢,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們帶領各自的兵馬,前往郡縣獨立駐扎之事。
這是陶商在戰爭前事先答應他們的,而且陶應也并不打算毀約。
諸水賊頭領們一聽陶商真的開始履行諾言,不由各個大喜過望,大鼻涕都樂出泡來。
唯有甘寧,周泰,蔣欽三人不欲前往縣城獨立,他們三個表示愿意和麾下的士卒們,統一歸附到丹陽郡的官軍所屬體制內,統一接受上官的調配和任命。
對于甘寧、周泰、蔣欽的磊落胸懷,陶商表示非常的贊賞——他們果然是和普通的水賊頭子們不一樣,是真正值得信任和重用的好將軍。
至于剩下的水賊頭子們……呵呵噠。
陶商拿出了地圖,分別為其他的水賊頭們指出了需要他們前往駐扎縣城地盤,大部分的駐扎地都是集中在安縣、丹徒、曲阿、毗陵、烏程、富春等縣城附近。
賊寇頭們見狀不由的大喜過望,一個個對陶商點頭哈腰,感恩戴德,連呼海賊王萬歲。
陪著陶商為這些賊寇們分封治地的人是陳登。
陳元龍看到陶商給賊寇頭子們分封的駐扎地域,心下略微一動,不由的暗自唏噓。
陶商給這些水賊頭子們安排駐兵的縣城,沒有一處是在丹陽郡的地域內!
這些縣城,全部都是丹陽郡的臨郡——吳郡的所屬轄地!
這算是個什么情況?
待眾水賊們感恩戴德的退下去之后,陳登急忙向陶商垂詢。
“陶府君,您給那些水賊指劃的縣城,沒有一處是咱們丹陽郡的屬地,全都是吳郡的下屬縣城,您這樣做,吳郡太守盛憲豈會善罷甘休?況且您只是丹陽太守,論官職與盛憲也不過是平級而已……您如此行徑,若是盛憲上表朝廷,傳聞天下,對府君的名望似有不利。”
陶商微微一笑,用手輕輕敲打著桌案,道:“換成原先,陶某這樣的做法卻是屬于僭越之行,但經過濡須塢和長江水戰,陶某聯合劉表戰退袁術十萬之眾,已然是在天下所有的郡守中脫穎而出了,算是有了些威名……揚州刺史陳溫被袁術害死,現在揚州刺史的這個職位空缺,而陶某擊敗了袁術,就等同于為揚州刺史陳溫報了血海深仇,說句自大點的話,憑我這一次戰敗袁術的功績,在丹陽、廬江、會稽、吳郡、豫章等地,足矣稱得上是揚州第一郡守了,風頭算是正盛,憑我現在的軍功和威望,代替暫時空缺的揚州刺史往各縣安插人手,各地郡守即使不服氣,也絕不敢忤逆分毫……畢竟,實力擺在眼前,他們哪個的實力能和袁術相比?誰敢造次?”
陳登是聰明人,陶商把話聊到了這個份上,他此刻焉能不明白陶商的想法?
袁術殺了陳溫,揚州刺史空缺,現在屬于權利真空時期,各自為政的時期,陶商乘著這個時間段要在揚州撈好處,也算時機得當。
這個年輕人,是想借著這次戰敗袁術的大勝,將手從丹陽郡一地,開始伸向周圍擴展。
他的欲望比原先大了。
他現在和袁術一樣……也想控制揚州。
但比袁術更加高明的是,袁術控制揚州是靠武力,而陶商卻是要走個名正言順。
君子辦事,果然和兇暴之徒完全不一樣。
揚州諸郡中,豫章太守諸葛玄雖然親近袁術,但此次袁術兵敗,勢力龜縮,諸葛玄也不是傻子,今后恐怕是會謹慎的與袁術劃清界限,而他的侄兒諸葛亮現在與陶商是名義上的師徒。
諸葛玄無論是因為揚州的政治風向還是因為親人,對于陶商在揚州之所為,即使不支持,定然不會也不敢反對;
而會稽太守王朗,本就是從徐州走出去的士族,在名義上,和徐州陶謙還算是打斷著骨頭連著筋,至少陶商不太過分,王朗定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廬江郡和九江郡暫時還是在袁術的手心里,姑且不論。
那就只剩下吳郡是未知數了。
如此看來,陶商先以水賊頭子們為試探,派他們前往吳郡的縣城獨立駐扎,表面上是對賊寇投資們的放縱,但實則卻是在對盛憲布局下手。
這是一步好棋啊。
陶商的想法確實如同陳登所想,不過他把水賊們派往吳郡下轄的縣城,實則還有一些別的想法。
自古以來,江蘇和浙江兩省,在南方就是一個不可或缺的整體和經濟文化帶,江浙占地面積越二十余萬平方公里,又都是典型的平原河網地區,河灘濕地當中還有數萬條大小不一的河流縱橫交錯,可謂天塹。
全據江浙,也就是等于控制了整條長江下游的水路。
而在這個時代,江浙兩省的地域基本就是包含在了丹陽郡和吳郡這兩個郡中,丹陽郡包含了后世江蘇省的大部,此刻被陶商牢牢的抓在了手里,而實為浙江省地域的吳郡,陶商自然也不會放過。
只要拿下屬于吳郡和丹陽郡的地域,再加上徐州,陶氏的勢力至少就算比不上日后一統河北四州的袁紹那樣逆天,但至少也是可攻可守,非等閑可欺。
眼下就是一個良機。
不過陳登卻對陶商提出了一個憂慮。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
陳登對陶商言道:“揚州刺史陳溫死了,揚州轄境內沒有刺史管轄,府君雖然可以乘著這段時間憑借軍功在揚州境內施為,但您不要忘記,揚州刺史的這個空缺,是不會一直缺漏的,朝廷遲早會委任下人來接管揚州……就好像劉表單騎入荊州一樣。”
陶商并不著急,他只是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即使是聰慧如陳登,也不由的被他的這個表情弄的有些茫然了。
這個表情,怎么這么欠削呢?……就好像他有未卜先知之能一樣,太裝逼了!
陳登猜對了,陶商就是未卜先知,就是要裝逼。
因為他就是知道這個接替陳溫成為揚州刺史的人是誰。
穿越者在這方面,就是無敵呀。
東海郡,淮浦縣。
淮浦縣是陳登的家族故居,淮浦陳氏身為徐州第一士族。
可若是論及尊貴,卻不是陳氏,只因在淮浦縣,尚還有另一戶尊崇的家族,其在士族中的影響雖然不及陳氏,但論及門戶之尊卻遠在淮浦陳氏之上。
但這戶家門并不是士族,這戶人家擁有一個比士族更加響亮的名頭。
漢室宗親!
劉繇居住在淮浦縣,他的先祖依次是齊悼惠王劉肥、牟平侯劉渫,而他的兄長,則是在前一段時間,剛剛被青州黃巾害死的兗州刺史劉岱。
劉繇其實早已出仕,早些年間,他就被司空府征辟為掾屬,除任侍御史,但是京城中的格局實在是過于復雜,再加上他的兄長劉岱是反董卓的諸侯之一,劉繇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就沒有前往京城赴任。
就這一點來看,劉繇的做法還是非常正確的。
不然,他的下場很有可能跟二袁的叔父袁隗一樣凄慘——直接被董卓剁碎了喂狗。
本以為在這個大爭之世,自己再也不會有什么能出山的機會,劉繇的心態在近年來已經是變得非常的平和,風輕云淡,看破紅塵。
但很顯然,朝廷并沒有忘記他這位漢室宗親。
繼兗州刺史劉岱因為討伐黃巾因公殉職之后,朝廷的詔書隨即來到了淮浦,敕命劉繇為揚州刺史。
即使劉岱曾經是反董卓的諸侯,但他的死畢竟是因為征討青州黃巾賊寇,雖然屬于敵對陣營,但有些場面上的事,董卓還是必須要做足。
漢室宗親因公殉職不是小事,董卓就算是為了堵住天下士子的悠悠之口,也為了權且穩住天下的劉姓皇族,又或是在一定程度上要給皇帝劉協幾分薄面,即使老賊再不愿意,也還是讓劉繇成為了惠王劉肥這一代后人中,繼劉岱之后的第二位大封疆大吏。
詔書到達了劉繇手中之后,這位已經看破紅塵的漢室宗親的心,一下子又活絡了起來。
還是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吧。
封疆大吏的活,很顯然是比去京師任職更能夠吸引劉繇。
走馬上任,刻不容緩——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