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之內,曹軍和陶商軍正在進行著激烈的交鋒。
與金陵軍相比,曹軍最大的優勢,就是他們有著強大的騎兵團體,而相比之下,金陵軍則是以步兵為主體的兵陣構成,在這一點上,曹操軍確實是占據了上風。
歷史上由南至北而統一天下的例子極少,只有朱元璋等寥寥數人,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古時期以前的南方騎兵規模相較北方,完全不成體系。
不過陶商此刻揚長避短,一則他借助了地形,有效的遏制住了曹軍的發揮。
二則就是弓弩。
金陵軍地處揚州,南方水路交錯,無論是步兵還是水軍,都必須長習弓弩且得善用弓弩。
因此,甘寧所率領的弓弩營在這種有利的地形輔助下,也可以從側面有效的壓制曹軍騎兵的勢頭,將戰局向有利于金陵軍的方向扭轉。
陶商在后方的陣營,冷靜的觀察著前方的戰事,他的表情顯得很是自然,右手握著的馬鞭子在手中一甩一甩的,顯得很是淡定。
但這種輕松愜意只是表面上的,為的是穩定軍心,實則陶商的心中也是非常的緊張。
因為峽谷地形的限制,這場鏖戰在表面上看著規模并不是非常的巨大,但個中的激烈程度,卻是遠遠的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特別是金陵軍和曹操軍中的名將此番幾乎全部出陣,諸位豪杰一展所長,利用兩方軍中的精英部隊采取各種各樣的配合戰術,戰法和陣型亦是隨時變換,五花八門,強大的讓人感到驚懼。
而兩軍之中,兩軍各部中上層武將的沖突亦是展開。
在雙方鏖戰之中,典韋和許褚這兩名莽漢在戰陣中不期而遇,其爭斗最是博人眼球。
在上一次曹,陶兩方共同征討呂布的戰斗中,許褚和典韋就已經比試較技過了,當時兩人都是赤手空拳,彼此互毆,摳眼睛吐口水挖鼻子的打法可謂不分上下。
但這一次,卻很上次交戰的性質完全不同,乃是實打實的血戰拼殺。
招招都是奔著取對方性命去的。
典韋揮舞著一雙大鐵戟,率領著曹操麾下的獅虎軍在陣中廝殺,獅虎軍屬于曹操步兵中的精銳,與普通的步兵不同,一半使長槍和圓盾,另一半則使鍛刀,遠交近攻,彼此接應,戰力頗強……與虎衛軍清一色的樸刀不一樣。
這兩方的最強步兵除非遇上騎兵,否則在軍陣中便是橫行的存在。
就在這兩支步兵強兵相撞的同時,許褚和典韋就已經彼此盯上了對方。
這兩個彪形大漢沒有任何的客套,那些沒有營養的廢話并不適合他們,他們的腦中只需想著如何擊殺對方就行了。
許褚和典韋,二人同時指揮著虎衛軍和獅虎軍向著彼此沖殺過去。
“殺!”
“殺!”
兩只強步兵同時排成一排,一邊同時向對方軍陣中猛烈刺扎的同時,嘴中亦是同時高聲喧囂。
鮮血瞬時間流了一地,其慘烈程度遠遠的超出戰場的其他地方。
典韋和許褚這兩名主將也都在陣前,二人盯住彼此,亦是開始交鋒!
雙鐵戟和虎頭刀在空氣中往來交擊,打的“砰砰”作響,兩人揮舞兵器的速度都不是很快,但勝在勢大力沉。
雙方的兵器每次撞擊在一起,幾乎都能震的兩人同時略向后仰,但這兩個人都是死心眼,且拼殺起來都不要命,不但沒有一個人暫避對方的鋒芒,反倒是更加起勁的向著對方繼續猛攻,換成一般人,或許都被會這股子大力震的暈過去了。
一個能逐虎過澗,一個能倒拽牛尾,這樣的兩個巨漢之間的戰斗,雖不花哨美麗,但卻足矣讓旁人看的膽顫心境。
仿佛就像是兩只大熊瞎子在斗毆一樣。
除了許褚和典韋之外,其他的將領亦是開始發揮自己的本領。
夏侯淵為了報失手被擒之仇,在這場戰斗中打的是格外的用心賣力。
夏侯淵的本部兵馬皆是輕裝簡甲,且最善速戰,若是換成一般的將領,一定是擋不住他的攻勢的。
可不巧的是,他偏偏碰上和他同樣善于排兵布陣的徐晃,
夏侯淵上次失手被趙云和太史慈聯手所擒,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徐晃的固守,如此看來,此二人也算是血仇了。
看到徐晃的大纛旗,夏侯淵不敢再浪了,收攏兵馬謹慎作戰。
經過上一次的交手,夏侯淵不敢再對徐晃有任何輕視,他放棄了快攻的戰法,指揮其所部與徐晃穩扎穩打的作戰,不讓對方有機可乘。
論及兵法和排兵布陣,夏侯淵亦是當世大家,再加上徐晃沉穩,兩方頓時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太史慈和周泰二人則分別與夏侯部和曹洪部交鋒。
這兩個人在歷史上都是曹魏八虎騎之一,戰功赫赫,特別是夏侯的馭兵之能,極為了得,在夏侯諸曹中,他與曹仁可謂是曹操軍的中流砥柱。
論及自身勇武善戰,夏侯或許不及太史慈,但他的用兵之能,絕非一般人所及,而且夏侯的性格并不暴躁,相反的,其本人非常的沉穩仔細。
太史慈手持長戟,在自己所率領的那支偏師的最前方往來沖陣,帶動自己麾下士兵的士氣。
夏侯一眼就看出了太史慈身手不凡,是一名悍將,跟這樣的人交手,打快戰是會吃虧的。
于是他并不著急與太史慈硬拼,夏侯命令麾下巨盾兵行列龜甲陣,分成一塊一塊的,并以長戟兵為中驅,讓盾兵排列陣前緊裹他們,徐徐的向前推進。
太史慈和他身后的那一支泰山軍,一時半刻沖不破夏侯的陣線,因此亦是原地待命,形成防守,太史慈則率領少部分的精銳,包抄到對方的側翼,擾亂他們的陣型,雙方在精神和耐力上開始打持久戰。
和夏侯不同的是,曹洪的秉性暴烈,沖動易怒,他跟周泰一部的交鋒幾乎是步步血拼,毫無迂回區直之道,周泰是水寇出身,在性格上也不是省油的燈,暴戾之氣不輸曹洪,兩方的兵馬在主將的指揮下,干脆是以硬碰硬,與許褚和典韋的交鋒幾乎沒什么兩樣。
面對由曹純率領的虎豹騎營,金陵軍雖然是以強弓硬弩和堅盾為防御陣。
但雖然如此,還是需要與虎豹騎正面相敵的精銳兵馬而與虎豹騎交過手的趙云,便是責無旁貸。
虎豹營雖然是初建,但這個初建指意思乃是指其營的編制為初建,并非指的是這個營寨中的騎兵都是新兵蛋子。
虎豹營的騎兵,都是曹操從劉岱昔年的兗州老兵、橋瑁的東郡兵、鮑信的泰山巨平軍、黃巾流寇的青州軍中、西涼降軍,包括自己麾下當初與百萬黃巾和董卓鏖戰的士兵中,所甄選出來的最善戰的騎手猛士所組建的,可以說是曹軍中最善戰的精銳所組成的騎兵團,在交由以擅長多樣性騎兵戰術的曹純調教,可謂實力強悍。
前番在平定兗州士族叛逆的戰斗中,虎豹騎在連番與李,郭汜,樊稠,呂布的兵馬交鋒后,這些悍卒彼此磨礪了合作經驗,此刻已經成為了曹軍的王牌騎兵。
趙云指揮他所率領的騎兵,在長槊兵和弓弩軍的左右護持下,接住了虎豹騎的戰爭。
趙云心知肚明,眼下想要正面擊潰虎豹騎,尚不可能……穩住自己部隊的陣型,不至于被虎豹騎擊敗,才是他現在應真正去做的事。
所以,提升士氣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
趙云此番留下,公孫瓚那五百騎白馬義從尚未被田豫帶走,目下也在陶商軍中,趙云便以這五百白馬義從為主力,往來馳騁,以馬弓飛射為震懾,對虎豹騎展開攔截式的攻擊。
在五百白馬義從的短射中,不時的有對方的騎兵落馬。
論及作戰經驗,白馬義從常年與鮮卑胡人對陣,經驗較多,可稱為漢末第一輕騎。
但白馬義從這支輕騎兵在整體戰力上卻有一個短處,就是他們太輕了。
幽州的物產不豐,鐵具不足,鮮卑騎兵在草原上亦是較為散亂,因此白馬義從的戰法在草原上多以馬弓為上,其攻勢較為散亂,且不注陣,護身的衣甲多為皮具。
漢朝中央軍中樞正軌騎兵,自漢武帝劉徹戰敗北匈奴之后,便已經是凌駕其余諸部之上。
當時的劉徹大量設立馬苑,漢朝中樞的官馬數量達到了四十五萬匹,其中的正軌騎兵數量達到了十五萬之巨,這巨大的騎兵團當時所演戲的戰術,幾乎涵蓋了早期騎兵的全部要義!
由于有如此大規模的戰馬基數,使得大漢內地的騎兵配合與整體戰術上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領先了北地的鮮卑等胡族,并為后世留下了豐富的騎軍訓練巽料。
曹純自幼便喜好此道,借助先輩遺留的戰策,他成為了騎兵戰術的佼佼者。
虎豹營經他一手調教,如虎添翼。
但面對趙云這樣的善戰猛將,曹純的武藝不及趙云,因此他盡量也不親自臨敵,但虎豹騎的前驅中,卻有其他年輕的將領擋住了趙云的攻勢。
一名長刀小將主動策馬飛奔,前來與趙云較技。
一刀一槍,雙方驟然交手,趙云在兩方陣中馳騁的身姿頓時一窒。
他驚詫的掃了來將一眼,一拉坐下戰馬的馬韁,冷峻道:“汝,何人也?”
“南安龐德!”
那將領也很年輕,看年紀似是比趙云還要小上幾歲,但通過適才一記交手,趙云已是知道對方已經位列超一線武人之流。
龐德在馬騰麾下剛剛入軍,雖然年輕卻也是隨馬騰在西羌打了幾場硬仗,表現卓越,被破格提升為校尉。
在長安一戰,龐德本想借機建立功勛,在馬騰的麾下撥一個出身,卻不想馬騰和韓遂的智力有硬傷,改不了叛逆賊寇的習性,兩個人被賈詡和曹操算計的褲衩子都沒有留下一條,便倉惶的奔著金城而去,幾乎是一蹶不振。
龐德因為乃是新晉的校尉,因而和同樣是在韓遂軍中新晉的校尉閻行被命斷后,不想這一下子,卻是讓曹操給抓到寶了。
龐德和閻行奮勇鏖戰,力戰夏侯淵,曹洪,于禁,樂進,典韋五部,猶自怡然不懼,悍勇不退,兩人的表現深深的震撼了曹操。
隨后曹操設計將兩人擒獲,并加以施禮,百般的變著法的招降……
趙云見龐德如此悍勇,心中也升起了比拼之心。
身為武人,能夠遇到一個足夠強的對手,實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龐德抖擻精神,與趙云鏖戰在一處,兩人匹馬奔馳往來交錯,在戰場的一處掀起了鋪天蓋地的沙塵。
曹軍的后方,曹操此刻已經率領中軍來到了陣前,他瞇眼觀望著遠處的戰事,沉默了好久,卻是突然長嘆口氣。
“想當年同征董卓的小子,麾下兵不過五千,將不過許褚一人爾……如今卻擁有這般多的精兵猛將,曹某欲平東南之地,只怕非強攻所能。”
程昱站在曹操的身后,突然仰頭看看天色,道:“司空,要下大雨了。”
曹操點了點頭,道:“鳴金!令三軍撤出此谷。”
程昱聞言一驚,道:“司空,金陵的兵將雖然悍勇,但卻未必不能勝,我們已經追到了這,貿然撤退,只怕是于軍勢不利。”
曹操捋著那一小撮短須,笑道:“無妨,金陵軍憑借地勢與我軍鏖戰,其勢在守,曹某此刻鳴金收兵,以陶商的智謀,斷然不會驅兵深追……最多也就是遠遠的做佯攻之相,跟著曹某做做樣子而已,嘿嘿,別看此子年輕,卻也是深通兵法的,畢竟是皇甫公的學生么……他也知道若是此時隨曹某麾下的兵將至了平原地帶,勢必是于他不利。”
程昱渾然不解。
如此看來,曹操確實沒有一戰滅陶商的意思,而且他也沒有能力做到。
那曹操不辭勞苦,驅兵至此,究竟是為了什么?莫非只是要試探一下金陵軍的戰力嗎?
若是果真如此,曹操的目地達到了,金陵軍的實力確實極強。
曹軍后方的百面金鉦的同時被敲起。
曹軍各部的兵馬在聽到了這巨大的聲音之后,一面繼續與陶商軍交戰,一面盡量的收攏各部兵馬復陣,采取守勢。
金陵軍后面,一直在中軍主持坐鎮的徐榮派人回馬詢問后陣的陶商,言曹操欲退兵,是否追擊。
陶商隨即詢問身旁兩大謀主的意見。
追還是不追?
郭嘉當即諫言:“曹軍未顯敗績就退,其中只怕是有詭詐,太傅可徐徐而趕,做做樣子,不可深出此谷,且看看曹操是耍的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