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感到恐懼的原因沒有別的,乃是因為這封聲討的內容對自己來說太過致命。
雖然跟著曹操的時間并不算很長,但張繡對于曹操這個人,也大致摸了個明白。
在張繡看來,曹操這個人的疑心還是頗重的。
特別還是眼下這種狀況,曹操霸占了自己的嬸子皺氏,這是事實,而且就算是人盡皆知,但這也不是一件可以拿到臺面上來說的事情。
徐州那邊傳過來的聲討,上面揣摩了張濟的死因是因為曹操貪圖鄒氏的美貌,因而讓閻行和劉勛設計相害,且不論這事是真是假,如今一旦傳播天下,曹操對自己必然起疑,也必然會動殺心。
這層窗戶紙被徐州人無情的捅破,其結局發展走向只會有兩個。
第一個,就是這件事是真的,那張繡無論是為了自己的臉面,亦或是為叔父張濟報仇,都必須得反!
第二個,雖然這件事是假的,但曹操霸占鄒氏乃是事實,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曹操知道了張繡得知了這份聲討的內容,則必然對張繡有所防備,并心有猜忌,時間一長,為了自身的穩定,保不齊就會對張繡出手相害。
因此眼下,擺在張繡面前的是一個無解題目!
不論這份聲討中所陳述的事情,是真是假,張繡未來在曹操手下的結局都已經注定。
就是被曹操弄死的命運。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道路,那就是反。
張繡雙手緊緊的抓著那份聲討,臉色變的忽紅忽白。
沉默了好一會之后,方才見張繡突然站起身來,拿著那份聲討匆匆忙忙的奔著帳外跑了出去。
張繡沒有去別的地方,他直接就是奔著曹操的府邸而走。
此刻夜已深沉,曹操已經安歇就寢,不過在聽說張繡到了之后,曹操還是披上衣服起身,在正廳接見他。
見了曹操之后,陶商二話不說,直接啪嗒一下子就給他跪下了。
“司空!末將冤枉啊!”
曹操白日間已經得到了徐州的聲討,但卻一直沒有找張繡來談這件事,正如張繡所料的,曹操生性多疑,心中對此事也有些躊躇。
最重要的,曹操現在是做賊心虛。
那封聲討上的言辭犀利倒是小事,向曹操這樣的梟雄人物也不會因為這點事而生氣,但當中的內容和揣測,卻是猶如一把利刃,扎入了曹操的心。
因為那上面的內容,基本上是符合事實的。
曹操現在恨不能把閻行和劉勛這兩個人抓起來剁碎了。
袁婉和馮夫人……袁術家眷之中這么重要的兩個人物,閻行和劉勛居然把人給我放跑了?
這兩個豬頭到底是怎么辦事的!
心中即使是翻江倒海,但曹操的面上顯得還是比較平和的。
他笑呵呵的問張繡道:“將軍深更半夜來此喊冤,所謂何事?”
張繡匆匆忙忙的將那聲討文章呈遞給了曹操,道:“司空明鑒!繡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如天雷轟擊天靈,夜不能寐,特來向司空解釋……此事,此事實乃是……”
曹操伸手擋住了張繡的話頭,道:“將軍不必驚慌,吾且問你,這上面的內容,將軍信還是不信?”
“不信!”張繡重重的搖頭,怒道:“這擺明了就是徐州陶賊的離間之計也!”
曹操聞言露出了一絲快慰的笑容,道:“既然如此,將軍還有什么可憂慮的呢?難道在將軍眼中,曹某是那般心胸狹隘之徒,連陶家小兒的區區小計都看不出來的人?”
“不敢,不敢!”張繡連忙擺手。
曹操安慰張繡道:“將軍放心,此事待日后曹某踏平徐州之后,定然會給將軍一個滿意的交待,將軍無需多想,回去好生休息,待翌日吾生擒陶賊之后,將他交給你千刀萬剮便是。”
張繡聞言急忙作揖,千恩萬謝,并賭咒發誓對曹操一片忠誠,絕無私心。
曹操也是表明了自己對他無比相信的態度和胸襟。
待張繡走出廳堂之后,曹操并沒有著急再去安歇,而是找人喚來典韋。
見了典韋,曹操隨即吩咐他道:“傳令獅虎軍營,將獅虎士的營盤挪動到張繡的行營附近,并對其兵馬進行監視。”
典韋為人雖然憨直,但卻對曹操忠心耿耿,唯命是從。
曹操讓他辦的事,他自然是沒有推辭之理。
張繡回到了自己的營盤之后,立刻找來了胡車兒。
一見胡車兒,張繡便立刻道:“傳令各營,尋機行事,擇日收拾行囊,咱們找機會離開許昌。”
胡車兒聞言一愣,道:“將軍,曹操容不得將軍了?”
張繡長嘆口氣,無奈道:“容不容的,我也得想辦法走,這件事實在是太過敏感,即使是他現在能容我,久后也必然是容我不得,待在這里,每日如懸斧蓋頭,如坐針扎,這種日子焉能過得?我今夜去找曹操主動喊冤,不過是為了穩住這個老賊而已,以便乘隙遁走。”
胡車兒聽的渾身汗毛倒立,冷汗凄凄而下。
“將軍,您,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是走!”
“走到哪里去?”
張繡走到帳篷中的地圖前,仔細的思慮了一會,方才道:“去荊州,投奔劉表!此人乃是漢室宗親,固守三江,勢力雄厚,與陶商隔江相望,并列為南方雙大諸侯,只有投奔他,曹操才不敢對咱們施展報復。”
胡車兒急道:“可是眼下咱們就算是要走,也要有個理由啊?”
“理由?有!”張繡似是已經思慮明白了,他對胡車兒道:“前今天我與樊稠說話時,得知李近日來與曹操交涉完畢,將從南陽邊塞前往許昌前來投奔,我與李皆為西涼舊部,我當向曹操主動請纓,率部親往迎接李,監視其行動。”
胡車兒聞言恍然大悟。
“將軍是打算接著接李的名義,然后遁走南陽,去投奔劉表?”
張繡點頭道:“然也。”
兩日后,張繡果然向曹操主動請纓前往前來投奔的李。
他向曹操諫言的時候,心中滿是忐忑,不想曹操幾乎在一瞬間就答應了。
張繡滿心歡喜的同時,卻忽略了曹操看向他眼神中的陰霾和冷厲。
而與此同時,按照郭嘉的諫言和布置,徐州的兵馬,也悄悄開始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