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小犢子哭的撕心裂肺,霍志勇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同事暫時不要多問。
“那桶泡面是位慈祥的老婆婆送給我的,她背著一只蛇皮袋佝僂著腰,笑起來好像我的姥姥。”
小犢子噙著淚水,仿佛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審訊他的警察,情不自禁地與眾人傾訴著埋藏在心底的情感:“自打我還在我老娘肚子里的時候,我就注定是個人嫌鬼厭的小雜碎,太陽想曬死我,大雪想凍死我。
這世界上沒有誰在乎過我,除了我姥姥,所有人見了我、不管我做過什么,他們都要罵我小雜種,說我是十幾個男人和我媽雜交出來的,從小就是婊子養的,注定不是個好東西。
他們都盼著我死,感覺我死了就會讓他們變的高尚起來似的。這世界上唯一對我好過的,就是我姥姥。”
一說到自己的外婆,小犢子悲從中來,又哭了好一陣子,抬手一擦鼻涕眼淚,兩手搓了搓往馬甲上一抹,“我還記的有一年,那時候我小,半夜里發高燒,那個該死的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和人雜交去了,我燒的站都站不起來,從地上爬著開了門想喊人救我,但是我喊不出來。
我當時以為我快要死了。是我姥姥發現了我,二話沒說就抱著我去醫院,我姥姥本身就體弱多病,連稍重點的家務都不能做。從那之后連續好幾天,我姥姥的胳膊一直彎著,伸都伸不直,她本來可以將我先放下來背著去醫院的,但是她害怕耽誤哪怕一分鐘的時間,怕晚一分鐘我就活不過來……”
看著哭的眼睛通紅的小犢子,霍志勇右手邊的警員也沒了最開始的凌厲,輕聲道:“其實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比方說當初想送你去福利院的老陳,就是南站派出所的陳警官,還有當初送你到市里的那些鄰居……”
“別和我提他們!那個老陳把我送到福利院,我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但那又怎么樣,我剛到哪里就被幾個孩子頭打!
還有我們村上的那些鄰居,什么好人,他們有正眼看過我一次嗎?給我的剩菜剩飯連狗都不吃,還裝出一副施舍的樣子,給誰看呢?在他們眼里我連路上跑的狗都不如!”
或許是小犢子與這名同行八字不合,小犢子一聽他提到同村的鄰居,立時反唇相譏:“他們把我送到那什么復印店當學徒,老板就是個畜生,拿我當苦力使喚,不給我工錢還只給我吃他吃剩的東西。
我被那些狗日的從村里帶出來的時候還想著忍一忍,跟著那畜生攢點錢,但那復印店的畜生就不是個人!如果不是你們來的太快,我正琢磨著接著弄他們呢,欺負過我的、罵過我的,統統該死!”
“接著殺他們?所以你是承認了你殺過人,對吧!”那警員意識到這一點,連忙問道。
小犢子鄙棄地看了那警員一眼,叛逆道:“你也不是個好人,就想著從我這里套話!那些從里爛到外的壞蛋你不去管,就盯著我!我就不說,你能拿我怎么著!”
“我……”那警員一時啞然,羞愧地朝肖然投了個抱歉的眼神,肖然看得出這位同行的意思,剛呈現出的好局面被他給弄砸了。
肖然搖了搖頭,拉了張椅子坐在小犢子斜對面,柔聲道:“你平時都是怎么過來的?”
“吃飯,睡覺,弄錢,打游戲。”
人往往就是這樣,明明是都不熟悉的兩個人,小犢子對肖然卻似乎潛意識里抱有好感:“哥,你是個好警察,以后可別成他那樣。”
霍志勇右手邊的警員臉色一黑,很是委屈,俺這兢兢業業十幾年,怎么就不是好警察了?現在公安這一行也進入看臉的時代了么?
肖然笑了笑,順著小犢子的話題道:“那你喜歡玩什么游戲?”
“穿越火線,劍網三,好多。”
小犢子對這些知無不言,興致勃勃地和肖然聊起了游戲世界,還好肖然平時無聊的時候也玩些游戲,大多都能接上話。
在游戲上聊了一陣,小犢子捧著那瓶快線喝了兩口,突然神神秘秘地對肖然道:“哥,我跟你說,現在地球污染越來越嚴重,我預測再過幾十年要么地球毀滅,要么靈氣復蘇。”
“你還知道靈氣復蘇?”肖然驚訝道。
“我知道的多著呢,我還會十幾種方言,我還跟個毛子的達瓦里希學過幾句英文,那段時間我專瞄那些老外的包,他們傻乎乎的可好偷了!”
小犢子越說越高興,揮舞著手銬手舞足蹈道:“哥,我跟你講,你要做好準備啦,要么先整一套防生化的安全室,危機過后你在末世就有套房啦,還應該再準備些驢皮,囤點阿膠,等靈氣復蘇了,你把這些熬成丹藥就能進化啦!
到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能在戶外大殺特殺,還能搶裝備,爆資源,就算是死之后成了鬼也能繼續修煉,再搶點可以復活的法器,到時候你就無敵啦!”
肖然很認真地點著頭,不過后面負責記錄的一名女警卻忍俊不禁笑了一聲,那女警連忙用手捂住嘴,生怕干擾到肖然與小犢子的交流。
小犢子如看智障一般瞥了那女警一眼,口吻中充滿了優越感,“女人就是沒見識!”
肖然微笑著搖頭,“我也知道靈氣快要復蘇了。可是那種情況畢竟還沒到,你現在殺人還是犯法的。”
小犢子張了張嘴,凝視著肖然深邃的瞳孔,愣了片刻,長嘆了一口氣道:“唉,我也沒想到人死掉會這么容易,我當時感覺她們還能復活呢。……也是她們倒霉,遇到了我。”
肖然的表情依舊平靜,反倒是身后的霍志勇等人瞬間繃起了神經,霍志勇右手邊的那名同行左右看了看,滿臉的不敢置信:就這么平平淡淡地突破了?
聊點游戲,說說靈氣復蘇,一點訊問技巧都沒用,怎么就突破了呢?難道真是自己落伍了,要抓緊時間玩幾把游戲,了解一下靈氣復蘇?那名同行百思不得其解。
面對小犢子主動遞來的話題,肖然并沒有用話術去套小犢子,只是輕輕地點頭,什么也沒說。
反倒是小犢子話題一打開便剎不住腳,極盡細致地描述起他的作案起因經過與結果,連具體時間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和盤托出。
“11月23號傍晚的時候,我在京北區晃蕩的時候,想吃飯但是身上沒錢。
我本來就是想砸個車玻璃偷點零錢的,結果沒成想進車之后,那出租車司機的全套證件,整整齊齊地都在車里放著……”
ps:感謝‘飛言人’的‘掌門’大賞,還有之前‘嘉音’的萬賞,欠更繼續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