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西鳳縣令高順朝,千總鄧丙揮押解到了杭州,浙江新舊官僚勢力的殊死決戰,在這一刻也正式拉開了帷幕,雙方心里都很清楚,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死戰!
看著堂上的官員們,朱斌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這簡直像極了一次拳擊比賽,自己和自己的手下是一方,曹化為與他的同黨又是另一方,而周延儒和吳直,就是這次比賽的裁判……
“帶西鳳知縣高順朝,千總鄧丙揮上堂!”隨著周延儒的一聲高呼,兩人很快就被帶了上來。
“吳公公,那我就開始問了?”周延儒陪著笑臉說道。那吳直臉上卻是一副置身世外的樣子,懶懶的“恩”了一聲。周延儒將頭轉過,笑模樣一下消失得干干凈凈,拿出那兩張供狀冷冷地問道:“高順朝、鄧丙揮,這東西可是你們所寫?”
衙役將兩份供狀拿到二人面前,誰想到這兩人只略略瞄了一眼,就齊聲大叫起來:“欽差,欽差大人,我們冤枉,我們冤枉啊!”
“我只問這東西是不是你們親筆寫的?”周延儒板著一張臉道。
下面兩人對看了眼,這才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承認了,有什么冤屈現在可以說了。”周延儒不緊不慢地說道。
“請欽差大人容許我們失禮,脫去外面官服。”高順朝忽然說道。
低低和吳直商量了幾句,周延儒點了點頭:“準了。”
高順朝和鄧丙揮慢慢將外衣脫去,又把內衣一把扯開,大堂里頓時發出了低聲驚呼。原來,這二人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從愈合的程度來看,大約就是前段時候受的傷。
“欽差大人,下官冤枉!”高順朝泣不成聲:“浙江巡撫朱斌,到任浙江之后,以剿匪為名,來到西鳳后,對我西鳳百姓百般勒索,他部下又軍紀渙散,私闖民宅,強奸民女,壞事簡直做絕。下官與鄧千總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出面制止,誰想到得罪了朱斌,他命人將我二人綁架囚禁,又要我二人誣陷浙江官員,就說浙江官員與海盜和后金私通。我二人久讀圣賢之書,焉肯做次無恥之事,拒不答應。朱斌便對我二人施以重刑,每日毆打ling辱不止,我二人實在吃不住,這才寫了這兩違心的供狀……”
說到這,他嚎啕大哭,早已說不下去,鄧丙揮接著說道:“不僅如此,朱斌還將我等家小綁架,言說若在朝廷派來的官員面前說錯半個字,就要了我等妻兒性命。可是,欽差大人,我等素來以朝廷為重,又豈肯為了家人的性命而誣陷上司,請欽差大人明察!”
吳直方才一直閉著的眼睛終于睜開了,一邊一個東廠太監急忙上前,在他和周延儒身邊低聲說道:“小人奉命去西鳳的時候,果然在他們家中沒有看到家小,都說他們失蹤了有半個月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斌,朱巡撫,你身為堂堂巡撫,怎能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周庚猛然站了起來,大聲責問道:“若是我們哪里得罪了你,你大可以對我們公報私仇,可你為什么要把不相關的人牽扯進來,難道你就沒有家人嗎……”
他說的當真是大義凜然,站在朱斌身后,充當撫軍中軍的劉風眼見這些人如此誣蔑撫帥和自己的兄弟,不禁勃然大怒,正想發怒,卻聽到朱斌輕輕咳嗽了聲,這才生生忍住一哭怒氣,卻對諸人怒目相向。
“朱巡撫,他二人說的可有此事啊?”吳直不陰不陽地問道。
朱斌嘆了一口氣,懶洋洋地說道:“他們說有就有吧。”
他一點也不為自己申辯的態度倒讓眾人有些不知所措,周延儒清清嗓子問道:“既然你都承認了,那兩位大人的家眷現在何處?”
“哦,家眷啊。”朱斌像是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一會就派人把他們送來,保證毫發不傷的歸還給兩位大人……”
高順朝和鄧丙揮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驚異。他們的家眷去了哪里,只有他們心里最清楚了,這位巡撫大人,又到哪里去給他們找出來?
吳直冷冰冰地說道:“朱巡撫,你這恐怕做得太過分了吧,居然綁架起官員和他們的家小,你這是做官那,還是當土匪啊?虧得陛下對你如此信任!”
眼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有利,曹化為這些人喜色抑制不住地浮現出來,這個小小的娃娃,哪里配當他們的對手,再等一會,還會有更加厲害的殺手招,來給朱斌致命一擊。
周延儒看看朱斌境況不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不肯為自己分辨,這樣下去只怕圣上的大事要壞在他的手里,急忙替朱斌說道:“朱巡撫,你不是還抓到了一個奸細嗎?”
“哦,對了。”朱斌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地說道:“不是欽差大人提醒,我倒險些忘記此人,來人,把女真人的奸細馮三給我帶上來!”
隨著他的聲音,不一會那馮三就被帶到了大堂,他匍匐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只管一迭聲的叫著饒命。
曹化為忽然站起了身,在馮三身子周圍扎了幾圈,像是對這奸細相當有興趣,過了會,他說道:“馮三,給本官把頭抬起來。”
那馮三哆嗦著抬起頭來,曹化為只一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朱巡撫,朱大人,這就是你抓到的奸細?這人分明是我家的管家曹安,三年前來到本官處,因為時常替本官外出辦事,整個杭州的人,怕還沒有不認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