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千裝扮成土匪的士兵,大多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冒充土匪這事,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現在看到大批官兵出現,人人都駐足不前,誰肯放著好好的官兵不做,卻披上這層皮,去干劫囚車這樣犯死罪的事情?
看到部下官兵人人畏懼,顧喧卻是個死心塌地要為周庚賣命之徒,事情發展到此地步,他咬牙切齒,揮動著手里的槍吼道:“都沖上去,搶出囚車,賞銀萬兩!”
顧喧一馬當先,率先沖去,可沖出不遠,才發現身邊除了十來個親信部下,麾下將士卻一個不見,人人都在那看戲一般。
李天齊放聲大笑:“既然你想找死,我一定成全于你,放箭!”
一聲“放箭”,百箭齊發,顧喧尚未反應過來,一個人早被射成刺猬一般。隨著他一起沖出的顧喧死黨,大驚失色,顧喧雖然冒充山賊,可不管怎么說都是正經的朝廷命官,對面這員明軍將領,竟然問也不問就當場格殺。
“全部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山嶺上,黃飆厲聲叫道。
那些偽裝成山賊的明軍官兵,猶豫著,遲疑著,但當看到山嶺兩側的士兵,張弓搭箭,黑沉沉的佛郎機炮口也正在虎視眈眈,終于,有人放下了手里的武器。這就如同一個命令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兵徹底放棄了抵抗的念頭……
山嶺上和下面的明軍匯合之后,李天齊指揮兵馬,將千名被俘士兵隔開,鄭天瑞與黃飆帶著十來個部下,來到囚車面前,黃飆慢吞吞地說道:“幾位大人,杭州才分開,沒想到這么快就又遇到了,我家撫帥向幾位大人問好。”
曹化為冷冷地道:“朱斌是讓你來取我等性命的吧?”
“大人是聰明人,小將恭送幾位大人上路。”黃飆笑了一下,說道。
“可恨,我等皆死于蠢材之手。”曹化為看了周庚一眼,憤憤說道:“回去告訴朱斌,這次他是徹底的贏了,曹某死無怨言,只是求他一件事情。曹某有一女,今年年方十六,最得曹某喜愛,請朱斌看在曹某將死的面子上,不要為難了她……”
黃飆點了點頭:“放心,撫帥只是要幾位閉嘴而已,各位家產未必要盡行充公,只是諸位大人的家眷盡可放心,撫帥不會為難他們的。”
曹化為嘆息一聲,不再言語。那周重光卻連聲哀告,周庚憤怒地大罵:“朱斌小兒,眼里還有王法嗎,難道他真的以為可以一手遮天?”
“王法?”黃飆大笑起來:“難道你們以為你們做的那些事就有王法了嗎?就算撫帥今天不殺你們,早晚有一天老天也會收了你們。弓箭手!”
十幾名明軍將士舉起了手里的弓箭,曹化為看了眼,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
當驚魂未定的周延儒和吳直重新回來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只有幾具死人的尸體,和千余名俘虜。這二人眼見朝廷欽犯身死,目瞪口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回兩位欽差大人。”面對兩人的詢問,鄭天瑞上前說道:“撫帥接到密報,浙江原布政使曹化為,按察使周重光,都指揮使周庚,秘密指派杭州游擊顧喧,以官兵冒充土匪,企圖劫取囚車,并對二位大人不利。撫帥急命我等前來,終于制服了叛軍。只是……只是顧喧臨死前窮兇極惡,竟然將朝廷欽犯射死,末將無能,請欽差大人責罰……”
看著三名犯人的尸體,周延儒很快明白了什么,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哦,是這樣啊,那死了好,死了干凈……顧喧大膽,不過,也為圣上省下了許多麻煩……吳公公,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吳直眼中閃動著難以琢磨的目光:“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怎么樣?不過浙江的官員膽子也太大了,幸虧朱巡撫及時派兵趕到。將這個犯人的首級割下,用石灰盛好,我再親筆修書一封,將首級和我的書信用快馬送到京城……”
……
就在青場嶺曹化為等人身死的時候,在杭州的朱斌也開始了清查浙江犯罪官員家產的行動。
有著黎風的協助,這工作開展起來甚是順利。僅浙江前布政使曹化為一人,家中光是現銀就查抄出了兩萬兩之巨,珠寶首飾不計其數。全部的家產、田地、房屋等等之類加在一起,初略估算不下八十萬兩之巨。
曹化為一人有七房妻妾,十一個兒女,如何處置這些人倒成了個大難題。
在查抄家產的之時,那曹化為的正房曹呂氏是個潑婦,家中又有些背景,大吵大鬧,帶著全家老老少少,到處堵住前來查抄的官兵。
領兵的郭飛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要是敵人的話,那完全不用客氣,可對面的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又有女人在內,要真動粗可實在下不了這個手。
“郭飛,誰堵住你,給本撫全部抓了起來!”正在郭飛手忙腳亂的時候,身后傳來朱斌的聲音:“杭州大牢中有的是空位,阻饒官差辦公,嘿嘿,可夠標準了。”
“朱斌,你這個混蛋!”曹呂氏像個瘋子一樣地沖了上來,被兩名朱斌貼身護衛擋住,曹呂氏破口大罵:“朱斌,你抓了我家老爺不算,還要查沒家產,你知道我是誰的女兒嗎?我是當今吏部侍郎的女兒……我一定要告訴父親,讓他參你一本……”
她又哭又鬧,讓邊上的官員大皺眉頭,這女人也當真看不清場面,居然抬出了自己的老子來,現在是什么時候,也不怕給自己的老子惹上麻煩。
“哦,吏部侍郎的女兒啊,了不起。”朱斌淡淡應了句,忽然提高了嗓門,厲聲道:“那你知道本撫的后臺是誰嗎?是當年的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