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擂擂,號角聲聲。天上的云彩,就好像也被地上而嚇得散開。六千大明正規軍,兩萬八千鄉民武裝,在孫承宗的嚴令下,完成了最后的集結,對永平的攻擊一觸即發!
這是大明王朝的一次反擊,這是漢人的一次反擊!
后金本為大明家奴,昔日,努爾哈赤六世祖,建州女真族猛哥帖木兒被大明封為建州衛左都督,萬歷十一年,努爾哈赤襲封為指揮使。萬歷四十四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稱汗,建立大金,改元天命。
至萬歷四十六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為討明檄文,開始公開起兵侵犯曾經的主子大明王朝……
一直到崇禎帝登基,大明軍隊與后金軍作戰敗多勝少,丟疆失土,堂堂大明王朝,竟然被一蠻夷小邦死死壓著,實為我大明一大恥辱!
而就在這一天,大明王朝,漢人的反擊終于開始。這一場大戰的指揮者,明兵部尚書,、大學士孫承宗,歷史將會記住這個人的名字,歷史將會永遠銘記這個人的功勛!
城下的士兵忽然波浪樣的分開,幾十員明軍將領擁出了大學士孫承宗。在這一瞬間,戰場上忽然安靜了下來,甚至,安靜得有些令人害怕……
孫承宗靜靜地看著州城樓,像是癡了一般。一直到邊上部將悄聲提醒,他這才醒悟了過來,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大明將士,孫承宗忽然忽然微微點了點頭。
號炮聲在這一刻響起,戰場上的寧靜瞬間就被打破。
灤州城下地火炮。隨著這一聲號炮。忽然爆發出了驚天動地地吼聲,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抖,整個天空都被濃郁的硝煙彌漫……城樓不斷被火炮擊中。大段大段的城墻為之摧毀,守城者地哀呼此起彼伏,大明火炮的威力,在此時一覽無余。
城樓下明軍士兵們在歡呼著,多少年來的惡氣似乎在這一刻被徹底驅散……
“該死的南人火炮太猛,還未接戰我已死傷了七十余人!”巴都禮氣急敗壞地躲避著不斷襲來的火炮。大聲叫嚷著道:“再這么下去,只怕我們還沒有看到南人兵士的臉,就會全部死在這城樓上地!”
納穆泰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說話,只管自己喃喃地說道:
“我少從大汗征伐。及汗王即位,擢為八大臣,領本旗。天聰元年,從伐朝鮮。三年冬,從伐明。攻遵化,率所部軍其城西北。四年春,復克永平,降遷安。下灤州,是為永平四城……”
見他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念叨著自己的功績。巴都禮的眼睛簡直都要急紅了:“都什么時候了,再不想辦法,州就要丟了,到時候,這責任誰來承擔!”
“辦法?”納穆泰慘笑了一下:“我要是有這么多紅夷大炮,我就一定能守住州,可是現在我們只能挨打,像條落水狗一樣的挨打!誰來承擔責任?你,我,還有貝勒爺,你以為我們能跑得了哪一個……”
“轟”地一聲,納穆泰身邊頓時燃起了大火,可納穆泰卻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一樣,他看到的是,在明軍火炮無休止的轟擊下,整個州的城墻都已被摧毀;他看到地是,自己的部下正在那狼狽的四處奔逃……
“不用再堅守下去了。”納穆泰的神情忽然變得平靜無比:“一個灤州丟給明軍,算不了什么,只要能保住女真勇士地性命就行了,遲早我們還會把這里再重新奪回來的……”說完,他一字一頓地道:
“棄守州,全軍撤退!”
巴都禮呆在了那里,他絕不情愿就這么把州讓給可惡地男人,這是女真勇士用性命搶回來的。可是他并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知道再這么下去,最后的結局將只能是城破人亡……
呆呆地在那站了一會,巴都禮忽然咬牙切齒地叫道:“撤退,撤退,全部撤退!女真的勇士們,記住今天的恥辱,總有一天,我們同樣要用火炮轟開州的城門!”
炮聲漸漸地稀落了下來,城里從開始的紛亂,變成了現在一片靜悄悄的。城外明軍將士,并不知道炮擊造成了多大的效果。就和女真人畏懼明軍的火炮一樣,明軍將士也同樣在心底里對女真軍隊有著一種害怕……
灤州的城門,早就已經被轟得稀爛,可是沒有人向城門的方向踏去,就連孫承宗也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城門的方面,戰場上從安靜到炮火連天,現在又像是經過了一個輪回,重新回到了死一片的寂靜……
就在這個時候,城門的方向人聲鼎沸,立刻,所有的明軍士兵都操起了手里的武器,緊張地注視著對面的動靜。
出來了,無數的人出來了……看清了,將士們看清了,出來的人,不是那么可惡的女真狗,是漢人,全部都是漢人,是和他們一樣的大明子民!
城里出來的人,走到城外也都停了下來,他們似乎也在辨認攻城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他們掂起了腳尖,伸長了脖子,竭盡全力的眺望。過了會,一聲石破天驚的喊聲打破了這奇怪的安靜:
“是咱大明的軍隊,是咱大明的軍隊!”
所有的百姓們都沸騰了,他們歡喜到歡呼,狂喜地傳遞給明軍將士一個最讓人震撼的信息:
“金虜退啦,金虜退啦!”
明軍將士們一愣,接著歡呼聲迅速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金虜跑啦,金虜跑啦,咱們勝啦!”
幾萬人的呼聲,足以讓山河倒流,足以讓山川易位。在所有的軍民看來,這是大明一場輝煌的勝利,不可一世的后金人。終于敗在了大明軍隊手里。灤州,又重新回到了大明地版圖!
孫承宗安靜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有加入到歡呼地人群中。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和歷次的戰爭相比較,這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勝利,并沒有什么太多地值得夸耀的地方。可是就是這樣的一次勝
足以讓軍民的士氣和信心為之振奮。
軍心可用,民心可用。只要不斷取得這樣一次接著一次的勝利,大明的疆土遲早都可以全部光復,大明地中興只是遲早的問題,可是這樣的勝利將來還會發生嗎?
“帥爺,州回來了啊。”馬世龍像個孩子一樣沖到了孫承宗面前,欣喜若狂地說道,突然發現孫承宗表現得并不那么熱情,他奇怪地問道:“帥爺。難道你不高興嗎?”
“高興,我比誰都高興。”孫承宗笑了一下:“可是,州雖然是回來的,但金虜的主力還是跑了。我在想,朱斌能不能截住他們。若能殲滅掉這批金虜,起碼能給我大明換來幾個月的太平……”
說到這,他忽然覺得有些心酸,曾幾何時,大明有著龐大的版圖,強大的力量,萬邦來朝,百夷歸心。可現在,卻為了區區一小段時間地太平而費盡了心思。這究竟是大明的悲哀,還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悲哀……
當州炮擊開始的時候,朱斌所親自指揮地伏擊部隊已經全部就位,一聲聲震天的炮響,清晰地傳到了每個士兵地耳中,膽小些的士兵,緊緊的捂住了耳朵,死死閉上了眼睛;聽慣了的兵丁,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喃喃咒罵著該死的炮聲讓他們無法好好休息……
朱斌也被這炮聲弄得不能安生,干脆坐了起來,抽出了那把鐵血寶刀,細心地擦拭著。從炮聲響起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起碼這一段歷史,并沒有偏離歷史的軌道。灤州很快就將重新回到大明的手中。
他只是有些嘆息,大明空有火器之利,卻無法好好應用,君臣離心,將帥離心,朝廷和百姓離心,這才被小小的滿人有了可趁之機。若是能夠顛倒一下,那么幾百年后,我泱泱漢人的歷史會是一段最輝煌的時刻!
“撫帥,探馬回報,州西門大開,女真人已經敗退下來,大約半個時辰即可到達金杖子溝!”這時劉風匆匆趕來報道。
朱斌收起了鐵血寶刀:“立刻派快馬通知鄭天瑞,準備迎戰!”
軍令一下,剛才還顯得懶懶散散的士兵,全都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進入到了各自的位置。朱斌心里嘆息,大明遼丁最精,果然名下無虛,只可惜朝廷還是不能好好利用……
“納穆泰,從這到永平,共有兩條道路,一條往北,是大路,到永平只需一日時間。一條往西,是小路,道路崎嶇,要走兩如方到,我等走何路為好?”巴都禮指著前方說道。
納穆泰皺著眉頭半晌未語,從州逃出來的,總共約一千余人,其余人等皆潰散不知去向,這一千人若能順利到達永平,便能與永平六百守軍匯合。可明軍或者在路上設伏,一旦中計,非但要丟了州,而且連永平也即將不保。
“南人多詐,需得用心揣摩。”納穆泰死死地注視著前方:“汗王給我們的我看了不下七八遍,漢人最喜虛虛實實,我料他必定以為小路崎嶇,故不敢抄小道而走,想來已在大路設下埋伏,我偏不上他這個當。傳令兒郎們,只管順著小道而行!”
“萬一小道有埋伏怎么辦?”巴都禮有些猶豫。
納穆泰點了點頭:“不錯,凡事小心為上,命令葛薩爾且帶一百人在前開道,小心前行,但凡有變,不可戀戰,只管回頭逃生!”
那遷安守將葛薩爾遵照汗王皇太極的吩咐,熟讀,平生最喜里面的趙云,平素好自比趙子龍,以智勇之將自詡,這次連丟遷安、灤州,引為生平恨事,接到納穆泰軍令,一心想要開條道路出來,挽回女真勇士顏面,因此居然一馬當先,親自開路。
行到一半,忽然兩邊山崖號炮大作,羽箭如飛,葛薩爾左右親兵猝不及防,接連倒地。總算葛薩爾反應得快,滾身下馬,這才躲過殺身之禍。
“金狗,你已中了我家撫帥之計,還有何話可說。”山崖上傳來一聲大笑:“這里埋伏下我數千雄兵,還不快快投降,更待何時!”
葛薩爾勃然大怒:“暗箭傷人算什么本事,是好漢的話留下姓名,它日疆場再斗個你死我活!”
那人縱聲大笑:“金狗焉敢談好漢二字,你記得了,我乃大明武英將軍、浙江巡撫朱斌麾下大將鄭天瑞!”
他話說得極快,周圍放箭速度更快,箭如雨下,不多時女真士兵已是傷亡狼藉。葛薩爾見地勢惡劣,明軍又早有準備,哪敢戀戰,急忙帶著部下邊打邊撤。
退到一半,正遇見納穆泰大軍,還未來得及說話,身后已是一片喊聲:“莫走了金狗,活捉納穆泰!”
納穆泰眼見山谷周圍戰旗漫卷,到處都是喊殺之聲,埋伏之兵不知幾何,心中大驚,唯恐被明軍追上,陷入重圍無法脫身,急急撥轉馬頭叫道:
“我軍中伏,快快奪路而出,沿大路進發!”
后面鄭天瑞始終與女真人保持著一段距離,一面不斷讓士兵虛張聲勢,眼看女真人越跑越急,全然沒了章法,心中大喜,知道此番女真人必然落入撫帥圈套之中……
納穆泰慌不擇路,一路狂奔,直到身后喊殺聲漸漸稀少,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一邊抹汗一邊心有余悸地道:“好險,好險,若非先派葛薩爾探路,只怕我軍皆死無葬身之地……”
巴都禮大是不屑,方才還說得頭頭是道,什么這個計,那個謀的,可現在全然無用,看來這人也是個只會滿嘴大話的飯桶草包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小心翼翼地進入大路,倒也太平無事,行到一半,納穆泰大決放心:“好了,好了,我軍總算得生矣,只要過了這里,前方便是一片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