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弼盯著面前這位年輕的侯爺,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微弟,難道你以為我是在騙你,想要從你嘴里套出什么話嗎?你錯了,因為你和我都是一樣的人,只有聯起手我們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我,憑什么相信你。”朱斌靜靜地問道。
朱國弼沉默了會,忽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就憑上面這位……他勤勉,他為了朝廷可以把自己的心操碎,可是,他多疑……我也不想瞞你,在宮里,我有很多自己人,一些事情甚至還沒有傳出皇宮,我已經知道了。比如,這次剿匪之后,圣上急調你入京,可是你卻認為當以剿匪為重,金虜并不敢直接攻打京師。圣上知道了后,大發雷霆,對著皇后說了句,‘朕的一條性命,在他武英侯的眼睛里還沒有一個流寇值錢’。又說,‘看來這大明有沒有我朱由檢不重要,可萬萬不能沒有他朱由斌啊’……”
崇禎說的這些話,朱斌并不知道,縱然他把陶慕晴安插在了周后身邊,但有些皇宮里的事,就算陶慕晴再如何努力,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現在陶慕晴所能知道的,僅僅是崇禎外圍的一些情報……
可是這位保國公就不意義了,他就是那些所謂的世家子弟。他們的父輩、祖輩,上百年來,早就為自己的子孫鋪好了一條道路,這條道路所牽涉進的人太廣太廣,當今的皇上今天說過了什么話,做過了什么事。甚至和皇后說了哪幾句悄悄話。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因此也沒有人比朱國弼更加了解崇禎地脾氣心思了,他怕,他比任何人都怕。生怕有一天會有什么不測落到自己地頭上,所以他必須要保護自己。
也許打心眼里,朱國弼就看不起朱斌這種來路不正的宗師子弟,甚至還會在背后對他大加譏諷,可是有一點卻是朱國弼最為看重的,那就是朱斌手里地軍權。那枝戰無不勝的江南軍!有了這樣的軍隊,哪怕就算朱斌是街邊的乞丐出身,朱國弼也一樣會刻意討好于他……
“有一件事也許你還不知道,我也是今日下午才得到的消息。”朱國弼喝了口茶,說道:“圣上為江南軍派出的監軍,已經從京師啟程了,這人叫曹桓,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那個被你殺死地楊祿的親信弟子……”
在這一刻間。朱斌心里忽然出現了失落,甚至是失望……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自從自己到了江南之后,崇禎從來都沒有給自己指派過任何一個監軍。這是對自己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信任,自己也因此而感激莫名……
可是現在崇禎終于不僅派了。而且派的居然是仇人的弟子,朱斌苦笑了一下……
“所以,這就是我們必須聯手的先決條件,因為我知道,圣上同樣也在金陵,包括開封、洛陽……這些王爺、公爺們住的地方派了大量地人手,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朱國弼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很滑稽,是嗎?明明是一家人,卻在那互相提防著,監視著,這就是皇家,生不入帝王之門……”
朱斌知道自己正面臨著一個抉擇,拒絕朱國弼,繼續選擇死忠崇禎的道路,然后把一切命運交給上天去處置,或生或死,但這不是自己的性格……
接受朱國弼地提議,就等于選擇了背叛崇禎,這卻是朱斌最不愿看到的,或許兩人地聯手,能夠化解很多危機,但也許會向另一條深淵走下去……
朱斌的手深到了面前的茶盞上,水已經涼了,他在手里把玩了很久,忽然舉了起來:“兄長,請!”
朱國弼終于開心地笑了,他和朱斌一樣舉起了杯子,起碼在他看來,朱斌雖然沒有說話,沒有應允什么,自己和這位武英侯的戰略結盟已經正式達成了。
說實話,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這個什么侯爺,一個身份大為值得懷疑的小子,憑什么置身于皇親國戚的行列?可是就和朱斌猜測到的一樣,江南軍,正是因為江南軍的存在,所以才讓保國公折腰與其交好……
京城內有自己的親信為金陵通風報信,在外則有一枝強大的軍隊做為自己的靠山,就算天下局勢真的發生了什么變化,反賊也好,金虜也罷,自己都再也不用擔心了……
這一晚的談話,朱斌沒有告訴任何人。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般。在金陵逗留了半月有余,也虧得朱國弼一意交好朱斌,又有顧媚在邊幫忙,每日里眉樓賓客絡繹不絕,歌舞不休。那些顧媚的好友,朱斌點名的女子,一個個都成了眉樓的常客。
這其中朱斌的部下,各有各的緣法,各有各的因緣,如玉京之于李天齊,鄭妥娘之于陶海、王月之于郭飛、楊宛之于劉風、王微之于李德,莫不如是。
此番朱斌有備而來,別說未來的八艷,就連那后來書上稍稍有些名氣的女子,都被他一網打盡。江南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在這情場之上亦是戰無不勝……
而這眉樓,卻也因為這段時候,成為金陵最有名的一座樓子。保國公、武英侯兩位朝廷大員,當今皇親日日光臨,金陵美女幾乎皆在于此,一時傳為金陵一段佳話。
只是這未免讓那些齊聚在金陵的“風流才子”們大是不滿,美女都跑去了眉樓,各個樓子里剩下的都是些不入眼的二流貨色,如何讓他們這些“才子”甘心?那侯方域等人更是連夜醉酒,痛罵不休,可那些人是什么人?當今的國公、侯爺,手掌兵權大將軍們,又豈是他們這些書生惹得起的?
更何況,縱然在自己人中。侯方
人也未必就能得到了什么支持。侯方域曾寫信給自武訴苦。誰想到顧炎武或了他封信,只說這武英侯乃天下之英雄,連老師對對他贊不絕口。豈可因為些風流韻事而對侯爺出言不遜云云……
來金陵耗日良久,該辦地事也都辦完。與朱國弼商議了下,定于三日后地夜里,朱國弼借出五千士兵,將這些準新娘們一起迎到眉樓,而后第二日再行護送到江南境內。
這一晚酒喝得盡興。朱斌找了個借口走到外面,呼吸了下夜間的空氣,看著外面秦淮河上的點點燈光,心曠神怡。這一趟此行非虛,諸家兄弟基本人人都有著落,那些個美女們,也終于沒有落到那些漢奸文人之手,自己這可也算是積下了一件功德了吧……
正看著。就見自己地大舅子陶海也從里面走了出來,笑道“良辰美景,你不在里面陪著美人,卻出來做什么?”
那陶海吞吞吐吐。猶豫了半晌說道:“督帥,你可還記得那個平兒嗎?”
“平兒?”朱斌怔在那里。想了半天,才終于想起是誰來:“就是那個幾年前,你從北京私娼窯子里帶出來的小女孩?”
陶海點了點頭:“就是她……這些年來,她在我身邊為我煮飯洗衣,端茶遞水,縱然我再晚回家她也在那守著我,從來沒有半句怨言的,我,可我到現在還沒有給她一個名分,心里實在是對不起她……”
他若不說起平兒,朱斌早把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子忘得干干凈凈,現在拍著腦袋說道:“哎呀,我倒真把她給忘記了,那你的意思是……”
“督帥!”陶海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想求您回到杭州后,抽空和我父說個情,讓我把平兒和鄭妥娘一起娶了回去……”
這可讓朱斌著實難辦了,按說這陶海是江南軍得力干將,又是自己的大舅子,他既然開口了,總得幫忙。可這平兒身份卻實在讓人頭疼。那些秦淮河上地女子,總算是出身名門,加上明末風氣使然,娶了回去非但別人不會看不起,反而還可能譜寫出一段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故事出來。
可那平兒,卻出身私娼,雖說是被人拐賣去的,也未曾失身,可私娼窯子里出來的,別人管你有什么遭遇,總是為世人所不容。加上陶家又是大家,門風嚴正,斷然不會允許平兒這種女人進了家門。
自己身份也頗是尷尬,既是江南省總督,又是陶家的女婿,無論拿哪種身份前去說合,似乎都不太妥當,正在朱斌猶豫不絕的時候,就聽身后一人道:
“你又何需煩惱,像你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上哪去找,等回到了江南,我便與你一同去海鹽,若是你陶家不許平兒過門,我便與你長跪不起!”
看去時,正是鄭妥娘,這鄭妥娘素來言辭鋒利,脾氣甚壞,不想這番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地知書達理。
那陶海正欣喜間,朱斌卻大是頭疼,心里直叫大姐你千萬別來添亂了,你雖然可以嫁入陶家,可身份頂天了也只能做陶海的一個小妾,陶家哪里會輪到你來說話?別說長跪不起,就算你跪死了陶家也不會拿正眼看你一下……
可看著兩人期盼的眼神,朱斌嘆息一聲:“罷了,罷了,老子算是毀在你們手里了,,這次回去,老子親自上你陶家去,你家老太爺再大,總也大不過我這個武英侯吧!”
陶海大喜過望,與鄭妥娘相視一笑。
“好一個重情重義地陶將軍,好一個有情有義的武英侯!”
這時暗夜里又有一人開口說道,直把朱斌嚇了一跳,心里想到這時候地人怎么一個都喜歡神出鬼沒的?
見到走出那人,容貌文靜秀麗,體態風流,鄭妥娘一見便笑道:“三番五次請你不到,想不到我們即將去江南,你卻來了。”
轉向朱斌說道:“侯爺,她便是我們席間說起的鈔庫街寇家之女,寇。”
齊了!朱斌心里暗叫一聲,算上這個寇湄寇白門,秦淮八艷除了個陳圓圓,今日可終于在這眉樓之中聚齊了。史書上記載是保國公朱國弼發五千兵,于夜間迎娶寇湄,現在可變成了自己借五千兵,把金陵一眾美人娶回江南。
只聽那寇湄說道:“當初我不愿來,是不想趨炎附勢,今日來,是為你們送行。可方才聽到侯爺和陶將軍的一番話,情不自禁,這才贊出好來……”
“你又何必贊好?”朱斌放聲笑道:“你這一眾姐妹都去了江南,何等熱鬧?你一個人留在金陵,孤零零的,又有什么樂趣?不如隨我們一起去了江南,身邊也好有個伴,也看看我江南軍如何英勇,是否那些權勢之徒?”
寇湄臉上微微一紅,可這些女人都有一個脾氣,豪爽上不比男子差上半分,她看著朱斌問道,也不見些畏懼:“這莫非算是侯爺的邀請?”
“正是!”朱斌笑道:“我武英侯,鎮南將軍也未必辱沒了姑娘,況且江南離金陵不遠,若姑娘決定水土不服,朱斌當時就派人送你回來……”
寇湄微一沉思,說道:“既然侯爺有命,寇湄如何敢不答應?侯爺請,寇湄這就回去,待侯爺出發之日,寇湄自然在家中恭候著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