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雅附中有一棟新建的體育樓,藏在學校最深處。
其中四樓這一整層,都是給足球隊和乒乓球隊做專屬寢室用,寢室按男左女右分列樓梯兩側,然后用鐵門隔開,配有專門的管理員。
因為足球隊是新成立,住校生并不多,加上沒有女生,所以足球隊的管理員暫時老桑一人就夠。
當然黃校長有表示,一旦同良心資本達成一致,球隊就開始職業化,他要把整個五層拿出來給足球隊的住校生當宿舍。
學校從小學到高中,每個年級都要建設足球梯隊,當然,也包括女足。
到那時,住校生會多起來,一個老桑就不夠用了。
而且,令人頭疼的是,好管理員并不好找。
可不要小看寢室管理員這個角色,有時候,一個負責任、有愛心的管理員,他能改變一個住校球員的一生。
今夜的國慶焰火晚會,孟廣海和季一鳴沒去湊熱鬧,就是因為兩人受鶴舞中學的原隊友邀約,要一起來場手機游戲“吃雞”大戰,他們不好推脫。
即便這樣,他們還遭原隊友埋汰“你們什么垃圾球隊,國慶放假都不給玩通宵”!
兩少年受他們這一激,那就,那就忍唄。
還能怎樣?老桑可是到9點就會準時把他們的手機收走,催他們睡覺。
向老桑央求?他只會一句“早睡長個,明天還得訓練”。
同老桑頂牛?這老頭可倔,一般人頂不動。
再說,這可是桑指導他爸,而且,無論歷鯤鵬還是黃校長,那都是堅定的挺老桑派。
今天9點已過,老桑還沒回來。
孟廣海和季一鳴大感幸運,趕緊同原隊友一起再戰一盤。
一名原隊友點贊:“就該這么干,寢室管理員算啥!就那老桑,原來是我們學校的掃地大爺,你吼他兩句就是。”
另一名原隊友跟上:“就是,拽什么拽。上次袁望眼抽煙被他抓住,最后還不是什么事都沒有。”
孟廣海和季一鳴不好接話,只能訕訕地回以“呵呵”。
也幸好他們沒有接話,因為,丁徐諾推門而入,后面跟著一串人,其中就有老桑和歷鯤鵬。
兩個家伙忙不迭地站起來,把手機收好。
可是兩人的手機游戲里還有聲音同時傳出:跑步聲、槍聲、臟話聲。
還有一個原隊友在吼:“你們特么的別裝死,我草,支援我啊!我要被打死了,媽蛋,死了!草,是不是那個傻逼老桑把你們手機給收了!”
少年們聞聲齊刷刷地看著這哥倆,臉上都掛滿同情。
孟廣海同季一鳴只好掏出手機,把游戲關掉,老老實實交給老桑。
他們紅著臉,低著頭,準備迎接暴風雨。
然而,暴風雨并沒有來,老桑直接招呼大家都坐下,因為,丁徐諾已經坐到自己的床沿上,靜靜地看著大家。
歷鯤鵬見狀也不好發飆,只是瞪了這哥倆一眼,就找了個位置坐下。其他少年趕緊的,排排坐,聽故事。
隊員基本都在,除了譚海瑞和鄭成章。
鄭成章這貨好說,肯定是跟著父母去哪里吃好吃的了,連國慶焰火都沒看。
倒是譚海瑞很奇怪,之前還吵吵著要組織全隊一起去看焰火晚會,結果晚上直接沒出現。
覃鷹和王弋昊坐到丁徐諾邊上,一左一右,都把手搭著他的肩膀,以示支持。這兩貨是自以為知道真相。
誰知道,丁徐諾是真的開始講故事:“很多年前,某人從小就被父母送到專業隊踢足球。
不知怎么回事,他接觸到一個理論,踢球最重要的,就是依靠直覺和本能。
從此,他不學習,更不去思考問題,做事踢球只靠直覺同本能,想把自己練得棒棒的,要進職業隊,甚至為國效力。
他堅持了好幾年,直到他15歲,有機會進職業二隊。
很可惜,那一年他爸生病了,重病,要很多錢才能治。
他家本來不窮,也不富,為了培養他踢球,幾乎花光所有積蓄,哪還有錢給他爸治病?”
說到這里,丁徐諾停頓了一下,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
少年們有些迷茫,15歲進職業二隊,這明顯不是在說丁徐諾自己。
那么,他在講什么?跟今夜行兇的那個奇怪男人有什么關系。
丁徐諾深吸一口氣,他接著講,聲音有些顫抖:“他家到處借錢,把親戚求了個遍,也借來一些,只是還不夠。
就在他絕望時,一個之前借過錢給他們的遠房親戚找過來,答應幫他們承擔所有醫藥費。
條件只有一個,承認一起重大盜竊案是他干的!”
少年們愕然,還有這種神操作?!
王弋昊甚至脫口而出:“這戲碼,王可寫不出來!王他爸也許可以。”
歷鯤鵬和老桑這種人精已經隱約猜出真相,他們同情地看著丁徐諾,示意他不要再講下去。
丁徐諾堅定地搖頭:“我的世界只剩下足球和學習,我不怕。”
然后,他難得地,把所有少年一個一個看個遍:“我不是求同情,我只想說,能純粹地踢球,還能踢球,真特么的幸福!你們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爽,把自己搞得沒球踢。”
孟廣海同季一鳴面面相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這倆貨家境都不差,不至于沒球踢那天,而且天賦也不差,可是,為什么會被瀟湘浪潮隊淘汰,原因,他倆知道。
丁徐諾可不知道這些,他接著講:“為了救爸爸,他承認了,只是因為年紀小,被輕判。很快就放了出來,緩刑。
可是,他不能再踢球了,而且,他什么也不會!
還是他的遠房親戚收留他,讓他給他們打工,給他飯吃。
后來,還出錢幫他結婚,他還生了個兒子。
也許,是為了不讓兒子走他的老路;也許,是不想讓兒子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把兒子送到了一所學費昂貴的貴族學校讀書。
只是,他沒想到,他兒子足球天賦極好,居然很快在那所貴族學校踢上了校隊主力,并幫助球隊拿到很多冠軍。”
講到這,少年們終于明白,這個某人,是丁徐諾的爸!
楊帆遠眨著眼睛,他開始有些理解楊爸的糾結:楊爸是害怕他走不通職業足球這條路,然后又變得什么都不會!
覃鷹就是從小在職業青訓營長大的,他頗同情丁徐諾的爸,確實,職業青訓營的孩子,文化過得去的,很少很少,覃鷹是個例外。
不夸張地說,覃鷹曾經有個隊友,十歲時,別說不識字,連去超市買東西,該找多少錢都不會。
只有覃鷹自己知道,他為了天上的老翁,自己付出多少,才能像現在這樣,既能踢球,文化還勉強跟得上。
而且,覃鷹已經明白了,今晚行兇的那個人,就是丁徐諾他爸!因為,他看清過那個奇怪男人的臉,真是太像丁徐諾。
本書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