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下筆,宜明有憑證,細而觀之,無非率爾。”唐語林文學
“祝公道是真義士啊。”鮑出在房里小心擦拭著劍,一邊在聽了李義的敘述后感慨道。
“雖然事出有因,但我到底是瞞騙了他。”李義嘆道“我對他有愧”
“祝公道寬宏待人,想必不會往心里去。”鮑出寬慰道“興許以后他還會成為我等助力也說不定。”
“此話怎講”
“我也說不好”鮑出剛才的話全憑一時直覺,根本沒有任何憑據“只是私以為祝公道不至于如此。”
李義回想起祝公道臨走時在嘴邊重復的兩個麻煩,不禁對他們之間這段眼見就要斷絕的友誼再度燃起了信心。畢竟自家親友都牽涉進了這場禍事,祝公道再是不愿,也得為親友考慮,他所言的麻煩,恐怕是在糾結到底該選擇幫誰吧
鮑出仍在擦拭他手中的劍,目光專注的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孝懿最后還探聽出什么沒有”
“沒有。”李義坐在鮑出對面,搖頭說道“他們有所防備,我不好再繼續跟下去。如今只知道校尉程銀、都尉侯選二人牽涉其中,河東那些有名有數的豪強也大都參與謀亂。此外,冀州牧似乎也參與其中”
“冀州”鮑出想不到事情會這么嚴重,他沉聲說道“可有說具體的謀劃么”
“沒有。”李義淡淡說道,他看了眼橫放在鮑出膝上的長劍,眼角突的一跳“我有件事不明白。”
鮑出抬頭看向李義,神情認真,手頭的動作卻是不停“什么事”
“眼下既然已經知道了主謀與部分附從的身份,為什么不現在就派人去捉拿”
這是李義心里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既然平準監知道范先要造反,他也通過探聽親身確認了,為何不將這些人都抓起來,嚴刑逼供之下,還怕不知道幕后主使以及其他同黨
鮑出的手微微一頓,沉著地問道“你知道他們在馮翊、弘農聯絡了哪些人么”
“不知道。”李義遺憾的搖頭說道。
“他們有親口說要發起叛亂么”鮑出又問道。
“沒有。”李義否認道,眉頭卻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鮑出幽幽嘆了口氣,將劍舉在面前,仔細端詳著劍身上的花紋“空口無據,誰會相信我們的話就算是嚴刑拷問,誰又會知道這是屈辭還是真話誰又會不會私下揣度,說這是朝廷刻意構陷,意圖針對他們這些豪強”
“哪也得讓人早做提防”李義情急道“不然等到一旦起事,豈不是一場大禍”
“孝懿,你以為朝廷沒有提防么”鮑出的目光從劍鋒旁射了過來,帶有一絲銳利“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不只是朝廷,恐怕連河東郡守也早就防著這一遭了。”
“那為什么還”李義忽然想起了來時所見的種種異象,寬闊平整的道路、殘破老舊的城墻,他脫口說道“朝廷難道是早就知道了”
“這只是我個人的揣測。”鮑出將劍收回鞘中,又把劍橫放在身前的桌案上“至于朝廷有什么打算,我一概不知,我們只需要做好上頭交代的事就好了。”
李義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看來我還得回去,至少得按先前商議的那樣,知悉他們的謀劃,以及弘農等地到底還有哪些豪強涉及其中,才好做處置。”
“嗯。”鮑出點頭道“此事我會先上報王府君,剩下的還是要麻煩孝懿你了。”
說著鮑出又嘆了口氣,道“都是我的不是,你們本來都是安貧樂道之人,要不是我有事相求,豈會讓你們牽涉到這種事里去臨了還險些和祝公道這樣的朋友生分了。”
“你切莫這么說,這是兄弟義氣,若是遇見難事卻不尋我,那才是真的見外了。”李義早抱有功名之心,不然也不會光靠一個俠義就這么勤勉盡力的為鮑出做事,這一次他無非是假俠義之名,各取所需罷了。
“對了,嚴公仲呢”鮑出好似剛想起來似的,笑著問道“這小子能言善辯,居然還俘獲了范先府中一女子的芳心,眼下怕是沉迷其中,無心他事了吧”
“他啊,整天將自己是個讀書人掛在嘴邊,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李義笑著說道“且由他去吧,難得遇見自己喜歡的,這件事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鮑出笑著看了李義一眼,沒有說話。
初平四年四月十二,河東郡丞衛固趁著郡守王邑巡視各縣的功夫,自行下令要求決曹楊沛緩釋手中的幾家罪犯。楊沛與劉琬拒絕奉命,隨后有獄吏私相開釋,將幾家人放了出來,轉由功曹張時負責審理案情。
楊沛受到冒犯后,寸步不讓,與衛固等人就此展開激烈的斗爭,就在河東郡的局勢逐漸復雜緊張的時候,關東一帶也并不太平。
后將軍袁術派駐陳留的部將劉詳在遭到朱靈與平東將軍曹操的聯手進擊之下,節節敗退。而袁術的主力在預備與曹操開展之前突然遭受匈奴於夫羅的反戈一擊,大軍一路潰敗。
前將軍、領豫州刺史朱y窺得戰機,趁勢出兵南下潁川,而此時荊州牧、鎮南將軍劉表也緊跟著遣派大將進兵南陽郡。
袁術在北、南,西三面受敵,元氣大傷,就在袁紹一方陣營以及朱y等人都認為袁術即將落馬于此的時候,袁術突然死中求活,毅然決然的選擇放棄南陽以及豫州的部分根基,帶著軍隊逃往揚州。
這一跳直接讓他跳出險地,從此在淮南、揚州等地海闊天空,得到了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
至于袁術留下的基業則被曹操、劉表、朱y三方各自瓜分,有朱靈駐兵陳留以控河南。袁紹在南邊一時再無隱患,而東邊自從呂布得到袁紹支援后,憑恃武勇接連擊破田楷設置的阻攔,順利抵達北海,與孔融完成交接。
中原的戰火剛剛平息,眼看青州又將因為呂布的到來而再度燃起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