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條目中,朱魑尤其對不能注冊個人的自媒體賬號表示憤慨,她雖然很長時間沒有注冊微博,但是加入巴人之后,最終也注冊了個微博玩玩,結果一玩就玩出二十萬微博粉絲出來。
這讓她后悔不迭。現在她已經對粉絲數錢有了比較深刻的了解了,這就是做這份工作的額外紅利,如果她當年在浪濤信息做直播的時候不是每天瞎玩手游,而是早早注冊一個微博玩玩,估計日積月累也能有個二十萬粉絲?
如果她跟黑嘴鬧矛盾時有二十萬微博粉絲,可能就不用停播如此之長時間了。不過轉念一想她又釋然,那樣可能也就無法被楚垣夕拉走了,反而會站洪興那頭,站在楚垣夕的對立面上。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但是,楚垣夕給齊雨的這份合同,直接禁了這份紅利,這不是損人不利己么?或者,他想自己注冊一個對應的微博,假裝是齊雨,其實留在公司手里,每天由摳腳大漢負責更新?
楚垣夕哪知道她的小心思轉得像陀螺一樣,還給她耐心解釋:“這你就不懂了,這合同看著產生不適,是吧?但是每一條都說的非常清楚,讓你知道難受在哪。這種合同非常坦誠的,跟那些每個字你都認得然而連起來看不懂的合同不一樣,那里邊才全是暗坑,坑死你,你都不知道。”
“噢,你的意思是霸王條款明著坑人不算坑?”
“我不坑啊,我這怎么坑了?這非常公平啊。”楚垣夕叫起撞天屈來。
“怎么不坑?”朱魑冷笑,“你只需要冷藏,簽了這個合同的人就只能掙底薪了。”
“沒錯啊,你跳勁舞,對宇宙國的藝人經紀公司了解吧?合同比這個苛刻一百倍,敢不聽話立刻去把坐冷板凳坐穿,而且,聽說還得先拍裸照和視頻。你還覺得我坑嗎?”
“哼!”朱魑露出鄙視的眼神。
楚垣夕拿合同卷紙敲了敲朱魑缺乏經驗的腦袋,“公司要對藝人進行投資的,當然是首先保護自己的利益,然后才能盡量照顧對方的利益。這不是誰求誰,或者誰主動的問題,而是必須如此!公司要在這個ID上投資金引流量,當然要保護這份投入。不是我要剝削她,而是她需要被我剝削,不然就向我賒賬買量好了,我給她的選項足夠有誠意了吧?”
“你可真行,楚垣夕,三言兩語就讓自己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何娜美一挑大拇哥,“然而根據這個合同你也可以要求齊雨只唱歌配音,但不讓她直播,殘酷盤剝她,一分錢的分紅都沒有。”
“對啊,但是我還給她開底薪呢。她干活拿錢有什么不對的?又不是當奴隸?”楚垣夕解釋:“聽著,我們是有名的公司,而且對名聲還比較依賴。如果真的壓榨了誰,盤剝了誰,導致公開撕逼,對我們的損傷是極大的,明白嗎?所以這份合同扔出去,社會上的歌手會削尖了腦袋來簽的,因為并不需要害怕我們真的那么做,可能性極低的。更何況是齊雨?”
“然而你再怎么粉飾,都跟大事件一個德行!”何娜美難得跟朱魑站在同一戰壕里,而且,她負責媒體號的運營,每天需要看的自媒體相關的新聞也是比較多的,對江湖上風吹草動都有感知。
“大事件咋了?”楚垣夕心里一咯噔,難道大事件現在就涼涼了?兩個世界的時間線又錯開了?這錯開的有點多啊……不對啊,英烈法不是還沒出臺么?英烈法不出臺大事件沒理由被拉出來祭旗啊!唉,想想原世界里大事件仆街,雷電法王等等一群人群魔亂舞一樣慶祝,心情無法描述。
“大事件跟老馬的糾紛,你不知道?”何娜美略顯詫異,“馬大儒是以前大事件的二號大牌,僅次于大頭死變態,你不會不知道吧?后來消失了。現在聽說對簿公堂,要一審判決了。”
臥槽?還有這事?楚垣夕是真的不知道,原世界和這個世界都沒關注過。
“有新聞嗎?給我看看。”
“等我找鏈接給你。”何娜美迅速坐回工位,一邊飛快的點擊鼠標,一邊說:“大事件跟你一樣,吃人不吐骨頭。連合同條款都類似!”
楚垣夕默默的看著新聞,也看了看撕逼的微博還有貼吧之類的戰場,里面有人貼出了合同。看過之后想了想,楚垣夕很意外的樂了:“你們覺得大事件一方不地道是吧?我也覺得是。”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朱魑和何娜美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奚落,而楚垣夕立刻一擺手:“但是你們覺得不地道,和我覺得不地道,不是一個不地道,且聽我慢慢道來。”
“你還是速速道來吧!”朱魑沒好氣的說,“聽著起急!”
“你們覺得大事件不地道是因為條款內容引起不適,然后,你們需要注意到一點,那就是,這個合同它是非法的,無效的。”
“什么?”朱魑心說怎么人家的合同都是非法無效的,到你手里就合法有效了?法律還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啊!
“大事件給馬大儒的這個合同,從內容到行文,漏洞百出,還不如浪濤信息給朱魑的合同,既可以推翻,也可以繞過。”
楚垣夕滑動滾輪,指著屏幕說:“首先,通篇沒寫明勞務報酬是多少,只寫了另行協商,什么意思你們明白嗎?”
何娜美眉頭緊鎖,朱魑倒是無所謂,坦誠:“好像,明白點?又不是太懂。”
“意思就是乙方如果不想干,就可以不干啊。另行協商什么鬼?你讓我表演的內容引起我的不適,因此我需要一個較高的價格,協商不成我不滿意,不干也不違約,甲方有什么辦法?”
“但是那樣馬大儒也不能當演員了啊。”何娜美指著合同截圖說,“這有規定不能以本人或其它任何身份進行商演。”
“對,所以看這里,還這里,你看看,這是個勞務合同,里面卻說乙方是甲方的簽約演員,要求也都是按照簽約演員的方式要求,卻沒有底薪。這里這本身是矛盾的,不符合公序良俗,走勞動仲裁幾乎必然宣判合同無效。關鍵是還沒寫明違約金,這就尷尬了。想必大事件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本次訴訟跟這個沒關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大事件這份合同,我善意的理解,主要是想保護他們公司的虛擬資產,換言之是保護‘馬大儒’這個IP,因為這個IP主要是公司投入資金、消耗資源進行設計和宣傳,所以寫了一堆限制這個限制那個的,以防最后撕逼了,乙方把這IP拿走用,對吧?”
“對,你剛才說齊雨那份合同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然而他們使用了‘藝名’這個詞,對不起,這就涉及到公民的姓名權了,藝名也是姓名權范疇,都要無償歸乙方本人的。換言之,這個合同四面漏風,沒任何鳥用,現在撕逼了,馬大儒不但可以使用這個藝名,還有可能不讓大事件使用,不過這個要是起訴不是100勝,得看法官的。”
“窩!靠!”朱魑現在只剩下懵逼了,何娜美也沒好到哪去,半晌才問:“那你又是哪覺得大事件不地道?”
“我覺得他們不地道有兩點。第一,沒有底薪,但是要求一簽就是四年,還要無限續約,這是公然踐踏勞動者的利益。雖然有各種漏洞,比如這個甲方無條件續約吧,在我看來一樣沒毛用,隨便一繞就繞開。但是普通勞動者誰愿意打官司?基本都是忍了。所以這種合同從起草階段就非常孫子,是做著毀別人一生的準備起草的,自私以極!”
“第二呢?”
“第二你看這里。”楚垣夕指了指屏幕,里面有人爆料這合同是馬大儒讀大學的時候師兄塞給他的,馬大儒不想簽,但是不簽的話,關系很好的師兄本人沒法跟大事件交代。
“這是典型的該談合同的時候談感情,而且是誘騙沒有社會經驗的在校大學生簽,最后人家正常打份普通工作都被破壞了。這怎么講?無恥下流說的就是這種。”
“你居然成功的說服了我?”朱魑無語。
何娜美嘆了口氣:“聽說馬大儒很可能敗訴?”
“不了解內情,看起來像是他沒有找對姿勢就莽了一波,授人以柄了,屬于自己的問題。”楚垣夕搖頭關掉網頁,說“馬大儒如果后來做了什么錯誤的事情其實也情有可原,根子在大事件身上。但是,他必須得有一個強力的法律支援團隊,因為大事件已經是估值40億的大公司了,上法庭這種事,就靠他自己單槍匹馬哪拼的過一家大公司?”
朱魑一鼓腮:“哎呀好氣啊,每次都是資本家贏!”
楚垣夕用鄙視的目光回擊:“撕逼沒有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