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詩菱算是知道了,韓博對直播行業缺乏基本的了解,大概看過幾天直播的水平。
“你這個渣渣一個西單大悅城開鞋店的有個鬼的面子!”她心里咆哮著:“你知道周敏溪這個咖位的簽主播合同光簽字費多少錢嗎?把你全部身家搭進去夠嗎?至少2000萬起步啊!啊——”
楚垣夕十分意外,在場的老同學里還不止韓博一個人知道周敏溪,另有兩個立刻開始給別人科普,特別是給女同學科普。
這樣楚垣夕就更欣慰了。雖然說空山新雨的號上有兩千萬多點粉絲,而周敏溪也算是幾次掀起話題性的網紅,但又1200萬是之前齊雨攢起來的。他沒想到周敏溪在城市青中年群體里影響面這么寬,看來回去得研究一下大數據了,他一指主觀的以為周敏溪的號上年輕粉絲比較多。
另一邊的房詩菱因為當著楚垣夕的面,必須努力維持自己的人設,要有知性美,因此咆哮是不可能咆哮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咆哮,只能吐糟:“你真跟周敏溪很熟?微信名片給我來一張?”
韓博面色一囧,不過反應很快:“她宇宙國人,不用微信。人家用人家那邊的聊天軟件,不過我沒裝。”
不知何時楚垣夕已經走到他后邊了,此時非常小白的問:“宇宙國也有聊天軟件?叫啥啊?”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又看不懂宇宙語,反正肯定有就是了。不過我真的跟她很熟的。”
楚垣夕心說你特么頂多就是個浮粉,你連《亂世出山》都認不出來還敢說跟周敏溪多熟?他繼續扮演小白:“跟這種大主播混熟了需要打賞多少錢啊?”
“這你不懂了吧?一般是打賞七個火箭加楚垣夕心說這不是ZZ平臺的規矩嗎?周敏溪只在抖音直播哪有這么一說……但韓博還沒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周敏溪沒有微信,平常就在直播間說話。我打賞了一萬多塊呢。”
囧,楚垣夕非常囧,甚至不忍心戳穿他。在周敏溪的直播間打賞一萬塊的人估計連貴賓席前十都進不去,這還是某一場,而不是歷史累計,抖音直播不是專業的直播平臺,不顯示歷史累計打賞排行,給了很多人留下吹噓的余地。
楚垣夕心說您摳門的樣子很有我年輕時候的風范。
可還沒等他決定是繼續默默的看他出洋相還是退回去繼續吃,突然,身旁飄來一股極其濃郁的“香風”。
香到極致就是臭,因為超濃都是香精,化學合成的,而吲哚這種合成物的來歷簡直無法深究。楚垣夕趕緊閃開,一扭頭,只見一個帶有“大女主”風格的的女人跟他擦身而過。她這體型是真的大,腿粗臉盤子大,一邊走一邊從臉上往地下掉粉,過去“啪”一巴掌扇到韓博耳根三叉神經上,怒吼:“你個不要臉的!”
韓博被突如其來的一擊打了一個跟頭,只聽大女主繼續怒吼:“拿著家里的錢在外面禍禍,請你的野雞同學吃飯,巴結小狐貍精,這都算了!打賞女主播?你打賞了多少錢?沒看出來啊姓韓的,你長本事啦——”
柳旭似乎認識韓博的老婆,趕緊上去勸架。不勸還好,一勸之下大女主夾槍帶棒的把在場的所有同學都給捎上了。
這場同學會簡直別開生面,楚垣夕一縮脖,今天看見新鮮的!韓夫人似乎是不想讓他老公摻乎這種社會活動,這是成心讓他今后沒法再參加同學聚會的節奏。
這一刻楚垣夕甚至有點可憐韓博,他這身價千萬大概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具體到個人有多少水分真不好說,靠著在同學會上找回一些自我和掌聲,連這點小小的幸福也被掐斷。可見,早早結婚的人是真的慘,楚垣夕覺得自己不結婚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很快,韓博被他老婆一通罵,瑟瑟發抖什么也不敢說,眼神像死雞一樣空洞,目送他老婆氣勢洶洶的離開。
柳旭覺得自己應該在這時候站出來挽救這場同學會,于是提議:“要不咱們去唱卡拉OK吧?朝陽門錢柜,我有VIP。”
當時就有人響應,特別是之前埋汰楚垣夕的。柳旭神色得意,順手從兜里掏出車鑰匙,純黑,中間一個三叉星的車標。
韓博像是恢復了一點生氣,或者是不甘示弱:“那走啊。”說完也拿出車鑰匙,同樣純黑色,一端空空如也,另一端有個跟錘子一樣亮銀色帶著藝術感的T。不少人沒見過這個車標,相比之下奔馳的車鑰匙辨識度就高多了。
楚垣夕的袖子被人拉了拉,他扭頭一看,是陳玉。
這也是初中時候一個同桌,當年顏值不輸房詩菱,而且帶著些叛逆感,屬于看臉就能感覺到心中有種不甘于平靜和寂寞的那種。用現在時髦話講陳玉當年的顏叫做“惡女顏”,李婉華、朱寶意的感覺,可惜學習成績是真差。
不過她這個同桌坐了多幾個月就休學了,據說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而得了一種無法學習的病,必須要休學。但是她跟楚垣夕關系一直不錯,喜歡開點小玩笑,屬于特別開朗那種,甚至有些時候故意表現得色色的,其實人不差。
陳玉剛才是跟著一圈人一塊進來的,楚垣夕也沒來得及打招呼,十多年過去了她一點都不見外,小聲問:“韓老板那個是什么車?”
“特斯拉啊。”楚垣夕眨眨眼,“特斯拉有這么低調么?”
“我說怎么沒見過呢?”陳玉恍然大悟,“你消失太久了吧?這些年過的怎么樣?”
“一般般吧,工作太忙天天加班,有點時間還不夠歇著呢,佩服你們這么愛聚會。”
陳玉心說誰不愿意歇著?“你這人真可以的,十多年不露面了,進來就是吃,也不說抓緊時間跟老同學溝通一下,至少交換一下信息?這都是人脈,說不定哪天就用得上呢。”
楚垣夕心說那我不虧慘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近的關系都有可能走散。趁著人生的宴席正酣,多吃點好吃的美食才值得回味。”
何婷正打算蹭韓博的車,手里拿著杯可樂從旁邊路過,聽了呵呵一笑,咗了口可樂:“你懂的夠多的啊刺蛇。你開什么車來的?”
“我開勞斯萊斯,怎么的?”楚垣夕再次眨眨眼,何婷差點把可樂順著管子噴出來,喘了口氣:“我知道你當年就特別能吹,但是你不怕把自己吹爆炸啊?您這一身,開勞斯萊斯不怕把勞斯萊斯弄臟了?”
“咍,公司的車,不心疼。”
韓博的臉色還沒完全恢復正常,呈現酡紅色,但特斯拉給了他勇氣和信心,因為他相信自己的車在這個圈子里是最好的。甚至房詩菱的寶馬minicooper也只是一輛經濟適用車,楊炎小而連車鑰匙都不敢套。
但是什么情況?楚垣夕說啥來著?韓博灌了幾口酒沒聽清楚,似乎是勞斯萊斯?還公司的車?艸!
韓博冷哼一聲:“我剛才好像喝了點啤酒,你看我這臉紅的……找代駕不值當的,要不我搭你的車吧楚垣夕?”
“可我,不打算去唱歌啊。”楚垣夕感到很好笑,心說您那臉是被打的吧?“你們唱吧。Haveagoodday。”
韓博不干:“哎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好多年不出現,出現了不參加集體活動。你這沒有同學感情啊!”
“我這不忙于工作么?”楚垣夕心說您找優越感找到我這來了?他不想再磨嘰了,雖然很遺憾初中同學中出了垃圾人,但是跟垃圾人浪費時間是一種恥辱
因此,看韓博還要磨嘰,他冷淡的說:“再說,本來我跟你也沒什么感情。”
空氣突然安靜,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一頓。韓博的臉色更紅了,紅通通的不用找交警,讓人一看就是喝了酒的。
楊炎趕緊拉了拉楚垣夕。他有點埋怨,何婷、韓博和楚垣夕這三個都不是省油燈,本來還能修復的聚會氣氛這下蕩然無存。何婷就是個事兒精,楚垣夕這嘴上從來不饒人,這下好了!
可楚垣夕覺得自己就夠友善的了,要不是多年躲著不見這些同學從人情世故上來說確實有一點點不夠意思,他早找機會溜了。
人,畢竟不能完全割舍掉自己的過去。特別是楚垣夕,知道不遠的將來成為明星企業家之后這種低俗而純真的感情會變得遙不可及。就算他珍視,也會無形中產生疏離,這是社會和階層帶來的離心力,拉遠心和心之間的距離,完全無法抗拒,而他已經經歷過。
古人云過兩句話,一句叫“貴易交,富易妻”,一句叫“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前一句被鄙視,后一句被贊揚,為什么呢?因為前一句經常上演,后一句很難堅持。
這也是楚垣夕愿意來參加一下這個久不參加的初中同學會的原因,趁著還沒成名,突擊參加一次。
可惜體驗確實比較糟糕。
陳玉湊到楚垣夕耳邊:“你真是一點都沒變,明明打個哈哈就過去了,非要口嗨。”
“你可是變了不少,擱過去你肯定比我還嗨。沒想到你也有賢良淑德的一天。”
“那倒是。你加油。”陳玉回憶起自己造作的青春,可惜當年楚垣夕不肯陪著她留級,不然女學渣坐在男學霸旁邊,簡直不要太嗨。“我也不想唱歌,你真開車了?”
“真的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你們為什么都覺得我在騙你們?”
陳玉白了楚垣夕一眼,而何婷的心早就站在韓博那邊了,就算韓博被他媳婦打了也沒變,甚至覺得更妙了!一邊往出走,她一邊不依不饒:“刺蛇,你要是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待會可得坐坐勞斯萊斯,我活了快三十年還沒坐過呢!”
“這……恐怕是不行。”楚垣夕也往外走,聽了呵呵一笑,“據我推測待會房詩菱大概找我有事,你插進來不合適。”
何婷想了半天,只有一句話:“你牛逼!”
楚垣夕驚了,何婷竟然對他直白的表示出“你低于房詩菱”沒有進行任何反駁,沒有感到任何不妥,甚至沒有不快,只是因為覺得他吹的牛新穎別致而稱贊他。
這就是老夫的同學?一時間楚垣夕覺得何婷應該是個很好的員工吧?社畜化100的那種,完全認清了自我。
陳玉也不知道是該為楚垣夕待會沒法下臺而翻白眼呢,還是為他鼓鼓掌,這叫輸人不輸陣,絕對光棍,絕對楚垣夕風格。
只見楚垣夕要往外走而不是找電梯,何婷呵呵一笑:“你那么好的車不停地庫么?”
“沒啊,停路邊了。”
“勞斯萊斯停路邊不怕被人劃拉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滿地都是攝像頭,現在誰那么不開眼啊?這是大望路,沒那么多熊孩子。就是車位不太好找,你要想看看就跟我拐個彎。”
楚垣夕說著,就看幾乎所有人都跟出來了,仿佛有默契的跟上來參觀一樣。有的目光同情,有的等著看戲,也可能有人就是單純好奇想看看車。
房詩菱落在最后,左邊柳旭右邊韓博,在兩人輪番獻殷勤中偶爾開開口,看到他在看她,立刻露出個尷尬的笑容。
“這是打算把我們帶到哪去?”
“韓博這何苦呢?逼別人出丑?”
“自己剛出完丑不得拉個更丑的襯托一下啊?”
“這樣他以后還參加咱們聚會嗎?”
“愛來不來唄,他以前也不來。”
一陣嗡嗡嗡的小聲議論中,拐彎來到飯店后邊,遠處,一輛略寬的SUV停在路邊林蔭里,車頭帕特農神廟,上邊歡樂女神,一眼看上去像看山巒一樣安穩,不是一般的款能壓住這個氣勢。
“我艸還真有個豪車啊!這是勞斯萊斯么?勞斯萊斯也出SUV?”
“你不認識那個雙R型的LOGO啊?”
“臥槽握草——”
一陣吸氣的聲音中,有人小聲說:“該不會是楚垣夕來的時候看見這停著這么一輛車……”
他馬上不說話了,因為楚垣夕已經掏兜拿出鑰匙,黑色鋼琴烤漆工藝,深沉莊嚴低調奢華,而且上面也烙著雙R車標。
韓博看見車就感覺不妙了,期盼著這是楚垣夕的玩笑,看到車鑰匙就有點走不動道了,但不是有不少窮逼故意配了假的豪車鑰匙去夜店泡妞的么?
然而楚垣夕隨手一按,車門輕輕一響,像是“啪”的一巴掌扇在韓博的三叉神經上,緊接著車燈一閃,猶如一記灼燒傷害,把他的心氣瞬間燒沒了。
有激靈的現場百度勞斯萊斯SUV,看到價錢六七百萬又是一片臥槽,這次是真的臥槽了,特斯拉跟勞斯萊斯畢竟不是一個咖位上的,只是經濟適用車。
何婷鼓起勇氣,吶吶的說:“這車,你們公司給你配的?”
“不是,公司十一剛買的車,我借出來玩玩。”
韓博竟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左右看看發現并沒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還好還好。他的勇氣也恢復了一點點:“你們公司買這么豪的車當商務車?”
“不是商務車。這車是打算開年會的時候當成終極大獎發給員工的。”楚垣夕說著還有點得意,心說這獎品十一之后一宣布,加班的熱情肯定高漲300。
“我靠,你們什么公司這么豪啊?”
陳玉幽幽的問:“你在這公司做什么啊?”
“打雜?”楚垣夕覺得這么描述應該是沒錯的。
陳玉翻了個大白眼:“拜托,打雜的能從公司借出這么豪的車出來?我學習不好你不要騙我。”
“嗨,我們公司老板人好,大氣,對員工一視同仁。”楚垣夕說著沖陳玉挑了個大拇指。房詩菱忍著笑繃著臉,保持面無表情。
庫里南中間的車門是對開的,這時房詩菱慢慢走了過來,楚垣夕順勢拉開車門,房詩菱流暢而自然的坐了進去,然后對外面一點頭,“唱歌我也不去了,我真有事要問楚垣夕,他們公司的事。”
陳玉故意在何婷旁邊說:“你看,楚垣夕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人很快走光了,房詩菱看到車里居然還有飲料和小桌子,把桌子一轉給支起來,開了灌橙汁:“你剛才看韓博的眼神其實很奇怪。好像在可惜什么?”
“哎你還真說對了。”楚垣夕坐在對面,“我本來是看韭菜的,但是他媳婦一出來,我就可惜了,他失去了當韭菜的資格。”
“你買這種豪車然后弄成二手車再發獎品是不是不太好啊?”
“這你不懂啊,這車限量的,必須提前排隊,過村沒店。不是什么時候想買當時就能提車的。”楚垣夕一抬頭:“什么事要問我啊?”
“其實是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