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趙御離開凌波殿之時,外殿已經有數人等待,他們都是奉了老太后的懿旨,前來商議和考究及冠大典的具體細節,所以此刻凌波殿內,眾人云集。
商議之人以紫竹巷的老臣居多,為首的有兩人,一位是氣血旺盛,橫刀立馬跨坐的魏國公徐勝,還有一位則為白須飄飄,溫潤儒雅的前太子太傅溫玉。
主位之上的老太后因為喝了趙御的凈化藥水,本源得到了補充,面色比之前都要紅潤不少,整個人坐的筆直,奕奕神采的目光平視下方,散發著大夏開朝guómǔ的赫赫威嚴,淡淡開口問道:
“游庭堅,御兒及冠一事,你辦的如何,各種細節方面,又有何困難?”
殿內資歷最淺,年歲最輕的禮部尚書游庭堅一聽自己名字被被點到,趕忙站起身來,上前回答道:
“稟太后娘娘,因九乃陽數之極,所以九月初九之日,朝廷本就要舉行祭祀之禮,所以殿下的及冠大典于圜丘同步進行,場所人員等等都已經安排妥當,但其中有一些具體細節,還是需要仔細斟酌。”
老太后接過身旁中年仕女遞過來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輕輕開口道:“你且說無妨。”
面容儒雅的游庭堅沉思了一會之后,清晰的聲音這才傳出。
“人族自古以來對及冠之禮極為重視,千萬年來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流程體系,其中一般士大夫三加,公冠四加,三同士,后加遠游冠,而天子亦四加,最后加通天冠,敢問太孫殿下的最后所戴是何種冠冕?”
眾人聞言之后齊齊變色,但主位之上的老太后卻面色不變,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開口道:
“冠冕之事我已有準備,你安排好其余即可。”
“尊太后懿旨,臣無其余要事。”
老太后點點頭,將目光看向下方其余眾人,掃過前太子太傅溫玉之時,后者微微起身,拱手問道:
“殿下及冠,應當賜字,不知太后有何意見?”
“御兒的字,夫子于三月之前已經定好,賜字扶搖,有扶搖直上之意,便以此作為字號。”
“扶搖,扶搖,此字甚好,甚好啊。”
溫玉撫摸著胸前的長須,發出一聲贊嘆。
一炷香之后,眾人商議完畢,紛紛走出凌波殿,向著白帝宮外走去,他們可不似趙御那般尊貴,可直接駕馬車至凌波殿門口,在整個偌大的白帝城之內,有駕車權利的,只有它的主人。
威嚴肅穆的凌波殿內只剩下兩人,老太后從主位之上站起,緩緩走到大殿門口,看著遠處白帝宮內最高殿宇的一角,沉默不語,那處地方是皇極殿!
一個魁梧的身影走到她的身后,氣血如龍,整個人就像一座熔爐,向周圍散發著滾滾熱氣,正是單獨留下來的魏國公徐勝。
老太后從袖子中拿出一份折子遞給魏國公,后者接過之后打開,雙眼看去,頓時虎目一瞪,握著折子的手一下子捏緊,語氣森寒,一字一句的說道:
“膽敢抓我的家人,我必將其挫骨揚灰。”
“小晴兒倒是沒事,只是鎮羽侯家的小崽子,被擄走了。”
老太后的聲音依舊沉穩,波瀾不驚,她這輩子遇到過太多事情,卻依舊托著整個大夏往前走,早已變得如昆侖山那般穩重。
“他們擄走將門之后到底是何意圖,難道是無盡山那邊有所行動?”
魏國公徐勝收起折子,聲音之中有著一絲凝重。
“既然是擄走,那就說明對方還有用處,那么暫時性命無憂,首先要確保及冠大典的安全,其余的等大典結束,再慢慢算賬,老身就是要借這個機會讓這些暗地里的魑魅魍魎都給我跳出來,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些人膽子這么大,敢把主要打到大夏的頭上。”
老太后一身冷哼,罕見地釋放出來自己身上的濃濃殺意,整個凌波殿乃至大半個白帝宮仿佛憑空出現一聲如雷霆一般的鯨吼。
一會之后,鯨吼消失,老太后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要在死前,為御兒掃清登上大位的一切阻礙,當初老頭子失蹤,景兒又遲遲不肯繼位,這才會導致其戰死玉龍關,這次老身就自己做主,這空缺數十年的大夏帝位,必需要趙氏男兒坐上去了。”
神京,東郊,苦茶院。
趙御照慣例坐在那顆石榴樹下凝神思考,目前種種跡象表明有一場針對大夏陰謀正在從暗里轉于明面之上,那么就說明對方已經覺得胸有成竹,并不在乎被發現。
思忖之間,一杯苦茶被擺在身邊,胭脂姑娘可愛認真的小臉出現在趙御的眼里,趙御很自然地從虛空中取出一瓶凈化藥水遞給她,不需要言語,因為她的眼睛會說話。
神京城太大,趙御從司天塔歸來之時,已經快到傍晚時分,空氣中的溫度更低,這幾日從極北荒原吹來的寒風已經愈發冷冽,方才路過街口之時,他就發現家家戶戶都已經點起了炭火。
神京城的炭火是由大夏南部運送而來,然后由朝廷集中發放,京畿府自然不會忘記趙御,早就派人送來了最上層的玄天炭,此時便由梁破從內屋里扛出,擺在院子中,準備燒起當作取暖之用。
如月嚷嚷著要親自上陣點紅炭火,但是自小生活在楚州的她,之前哪干過這等活,忙活了半天,毫無動靜不說,反而自己的臉上一塊白一塊黑,像個小花貓似的,最后還是白致寧上前幫忙,這才將炭燒紅,整個院子的溫度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趙御喝了一口苦茶,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淡淡開口道:
“及冠之后,咱們就要從這個院子搬走了。”
如月聽后抬起頭,有些不舍地環顧了一圈,然后開口問道:“那少爺,我們是住回之前的大宮殿里面嗎?可是如月很舍不得這里啊。”
趙御抬手摸了摸如月的腦袋,平穩的聲音響起:
“如月別難過,以后還是會有機會回來住上幾日的。”
其實趙御也很舍不得此處,這個小小的苦茶院對于他來說可能就是最后悠閑zìyóu的時光。
及冠之后,便要肩扛大任,至于以后還有沒有機會能回來再住上幾日,或許有,或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