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幽靈漫步神通消散之后的趙御,突然出現在身旁,正在侃侃而談的老金顯然被嚇得不輕。
整個人向后跌坐在地,好在隨后自以為傲的沉著冷靜發揮了作用,回過神來之后,趕忙拉著身旁完全陷入呆滯的少年順子想要下跪行禮,卻發現整個身子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整個托起,耳邊再次響起年輕帝王輕輕的聲音:
“不必行禮,朕只是在想某些事情,所以在這軍營之內隨意游蕩了片刻,恰好聽聞你過去的事跡,有些好奇。”
“在后輩面前胡吹海侃,倒是讓陛下看了笑話。”
聞言之后,老金面色一紅,和身旁的順子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整個膝蓋半彎著,隨后倒是趙御毫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面地上,這一老一少二人才同樣坐下,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而少年順子,整個人的身軀因為心神太過激蕩,都在微微的顫抖。
“何來笑話之說,能夠為人族孤身深入南蠻叢林,這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榮耀,哪怕就是朕對此也是相當欽佩。”
趙御平穩的聲音仿佛有著一種魔力,讓老金和順子二人突然間平靜下來,隨后老金臉上自豪一笑,輕輕開口回應:
“要論榮耀,陛下才是真正的少年無敵,帶領著天輝軍直接入侵帝國異族的神威要塞斬殺獅心大公,從而替鎮羽侯大人復仇,這南蠻叢林雖然危險,但異族無盡山大本營的神威要塞,那才是真正的龍潭虎穴。”
老金身旁的少年順子,雖然未開口,但是狂熱的眼神和不斷地點著頭,表示著其非常贊同老金的話語,無盡山殺獅這充滿傳奇的一役之后,趙御瞬間成為所有大夏少年心目中的不敗神明。
“竟然你作為第一批便深入蠻林之中的南蠻軍,想必對著南蠻叢林比其余人更加的了解,因此我想聽一聽你對這這場南蠻征伐的看法。”
年輕的帝王轉頭,看著老金的獨眼,眼神中沒有同情或者厭惡的其余情緒,有的只是平穩,繼續輕輕開口,這也是他突然現身的原因之一。
老金聞言,先是臉上微微一怔,顯得有些意外,隨后沉思了片刻之后,開口回應道:
“卑職愚見,陛下且莫怪罪,對于這南蠻地底之下,我所知有限,因此沒辦法為搜救行動提供太多的建議,但是這地表的叢林,我還是有些看法的。”
趙御眼睛一亮,輕輕開口:
“但說無妨!”
“曾經我們都認為邊境城墻,十里留白空地之外,那密密麻麻的叢林就是南蠻,但是直到我接觸到了真正的叢林里的土著才發現并非如此,在蠻族之中流傳著一句話,百里之內,才是真正的南蠻。”
說道此處,老金停頓了片刻,隨后看到年輕帝王正在仔細傾聽,并無半點不耐之后,繼續開口道:
“陛下,也就是說自這處東望據點往里,那才是真正的南蠻,因此明日繼續推進的困難將會大大增加,而且恕我直言,我認為兵部也許低估了南蠻,同樣少計算了一項至關重要的東西。”
“是什么?”
“蠻獸!”
趙御的詢問聲剛落下,老金的回應之聲充滿著嚴肅和認真,隨后他獨眼內帶上回憶之色,聲音繼續響起。
“我們都將目標放在了荒民身上,但是我認為單純的荒民并不可怕,就像今日,哪怕有著叢林隱蔽,在我們人族的兵鋒之下荒民部落一觸即潰,只需短短半日就可以將一個頂尖的荒民部落全部殲滅,但是南蠻之內真正的主人其實是數量種類不計其數的蠻獸。”
坐在地上的趙御,抬起右手,摸著自己的下巴,陷入思索,然后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無論叢林內的蠻族還是荒民,其實都是在蠻獸的威脅之下生存。”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以前每年喪生在蠻獸口中荒蠻兩族之人,甚至比彼此之間交戰死去的還要多,因此南蠻之內,那些蠻獸才是最需要防備的可怕力量。”
“可是朕聽說那些蠻獸雖然力量強悍,但是智慧卻和普通野獸無異,比之合虛山中的異獸差的很遠。”
老金聽后,點點頭,隨后抬起僅剩的一只手,指向南蠻深處的方向,接著開口道:
“蠻獸因為缺乏智慧,所以才可怕,且不論肉食性蠻獸,就連那些龐大無比類似南蠻王象等草食性蠻獸都有著極強的領地意識,一旦入侵了其領地,那么就是不死不休的反擊,今日我軍之所以能推進的如此順利,是因為叢林外圍本就沒有多少蠻獸,但是里面就不同。
“換句話說,陛下如果再按開林鋪路這類方式推入南蠻深處,那么就是將和南蠻叢林之中所有的蠻獸為敵!荒民的恐怖之處在于那悍不畏死的沖鋒潮,但是試想一下,南蠻叢林內會有多少蠻獸,而那這些蠻獸組成的沖鋒潮,數以億計。”
接下來的話語老金并沒有再說下去,但其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億萬蠻獸組成的沖鋒潮,將無人可阻。
老金的話語聲落下之后,趙御陷入了沉默,老金和身邊的順子自然不會去打擾,因此這處東望據點的角落里重新恢復寂靜,而不知何時,梁破那魁梧的身軀已經出現在了幾人身邊,天際灑下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留下一大片陰影。
一會之后,坐在地上的趙御回過神,拍拍手,隨后緩緩站起,開口道:
“其實在兵部的作戰計劃內,也并不是一直采用如此粗暴的推進方式,但是凡大夏者,雖遠必救,因此明天這百里地,哪怕再艱巨都要啃下來,不過朕還是要感謝你,給朕提了個醒,知道小瞧了這南蠻,大夏榮耀就是知錯能改,朕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此言一出,老金和頓時大驚,趕忙跪于地上驚呼道:
“陛下言重,老金我擔待不起。”
“你叫老金,朕記下了,等南蠻之戰結束,朕找你喝酒。”
老金聞言,直覺一股熱血直沖腦海,一張臉頓時漲到通紅,只顧著點頭,完全無法說不出其他話語來。
直到趙御帶著梁破離去多時,少年順子才回過神,轉身就是一拳打在老金的肩膀上,興奮的開口道:
“老金,到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帶上我啊!”
正傻笑著的老金一不留神被打了一個趔趄,獨眼一瞪,低喝一聲:
“小兔崽子你喝什么酒,還不給我守夜去。”
語畢,輕輕轉身,走向遠處,嘴角不自覺咧開,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到其不斷重復的喃喃自語聲:
“娘嘞,我老金這輩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