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如鏡的萬丈峭壁之上,無數人族子民,用了無數年,奉獻了一代又一代,才在這峭壁之內,鑿出了一條可供一人行走的扭腰道。
古人曾云,扭腰道上通青天,一階一梯人命疊。
為了修建這扭腰道,太多人付出了生命和鮮血。
此時,于天際太陽的照射之下,峭壁之上的能見度極佳,但有一道金藍色的閃電,正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這蜿蜒崎嶇的扭腰道上折疊跳躍,直入云霄,同時屬于趙御淡淡的帝音響起,向外傳出:
“李英衛,朕特地將奶奶支開,你將整件事詳細地說一遍。”
扭腰道上,不斷跳躍的雷霆之旁,虛空中有著一頭龐大的冰鸞正在振翅升空,隨后沉穩的回應聲自冰鸞之內響起:
“回陛下,屬下以及昆侖軍將士負責鎮守大夏西境的昆侖山脈,為了照顧扭腰州子民們的生計,會將一些打傷的雪獸故意放下山,因此山下聽雪鎮的一位老人常常會帶著孫女上山前來答謝,一來二去,也就變得熟絡起來,隨后太陽帝國空帝跨過昆侖山來襲,卑職受傷剛好被老者和孫女所救。”
說道此處,道魂實體化為冰鸞的李英衛停頓了幾息,再次振翅,速度頓時大增,跟上龍驤馬小黃的身影,隨后繼續開口道:
“因此卑職回京述職,路過聽雪鎮,便前去答謝,直到老者托孤于我,這才知道老者和孫女二人身份不凡,竟然是太皇太后的兄長和小郡主。”
“你這次自昆侖山前來接應的時候,也去了聽雪鎮?”
趙御的沉穩的帝音隨后再次由雷霆之內傳出,隨后巨大的冰鸞微微點頭,開口回應:
“自從知道老者的身份之后,屬下不敢怠慢,來時特地去了鎮上。”
“那為何朕之前派去的司天監等人,毫無消息傳來!”
年輕帝王的聲音之中,仿佛有著強烈的風暴正在匯聚,同時冰鸞之內,李英衛的聲音之內,也有著凝重之色,回應道:
“屬下來之時,并沒有在聽雪鎮附近見到任何來自司天監的修士。”
“朕倒要看看,這大夏扭腰州之上,竟然還有誰膽敢動司天監的手!”
煌煌帝音,響徹云霄。
龍驤馬小黃的速度很快,而且有著璃龍血脈的它,在如此天氣,以及如此環境之內,好似如魚得水,越跑越撒歡,速度越來越快,因此只用了短短半個時辰,就跨過這讓無數修士望而生畏,甚至殞命于此的萬丈扭腰道,穩穩當當地踩于這大夏最西的國土之上。
小黃停下身形等待依舊還在攀爬的其余等人,而趙御的眼前,出現了一座神峰雪山。
從某種意義上說,趙御此時所在的位置,是昆侖山主峰的半山腰位置,同時整個扭腰州都在其上,相對于昆侖主峰而言,扭腰州只是小小的一個橫切面而已。
在浩瀚無垠的大道造物之下,人族顯得如此渺小。
隨行人員并沒有讓趙御等太久,不一會,五位天輝軍和夜魘司夜一的身影便直接出現在小黃身后,接著便是一標幽翅軍,捧日軍以及神衛軍,還有跟隨李英衛而來的昆侖軍。
趙御翻身下馬,瞇著眼睛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雪原,還有那星星點點般的人族村鎮,輕輕開口道:
“江屠指揮上四軍負責警戒,之前朕派來的司天監修士許久沒有消息傳來,不要掉以輕心,李英衛,你和昆侖軍在前帶路吧,直接去聽雪鎮。”
語畢,年輕帝王抬手向前一揮,蟲爺再次吐出一道空間光門,隨后搭乘著老太后等人的碧波鯨尾馬車緩緩駛出,巨大的輪轂壓入積雪之中,留下兩道長長的痕跡。
趙御輕輕踏上馬車,掀開簾子進入其中,下一息,整個上四軍的陣型瞬間向四周鋪開,巨大的冰鸞低空掠過虛空,隨后馬車繼續向前。
山一程,水一程,風一更,雪一更。
這萬丈絕壁之上的一段路,是馬車內老人尋親之路的最后一程。
因為地處高原之上,空氣稀薄,因此馬車內的老太后呼吸有些急促,但是其卻并沒有躺著,而是坐于車窗邊,輕輕開口對著魚苗小姑娘開口道:
“小魚苗,把車簾子和車窗都打開,老身我要好好地看看這故地。”
“好嘞,姑奶奶。”
因為回到家鄉,早就安奈不住的小魚苗,起身將車窗打開,頓時寒風裹挾著雪沫子灌入馬車之內,驟然吹起了老太后的銀絲,也想將其滿臉如溝壑一般皺紋撫平,恢復其昔日大夏第一美人的絕世容顏。
老太太的目光淡淡地注視著面前那一片雪白,甚至還有一些通體雪白,模樣如兔的雪獸群,紛紛雙腿直立,踮起腳尖,打量著快速前行的隊伍。
“一晃這么些年過去,但是老身我依舊還記得,當年也是這般景色,和現在一點都沒有變化,這些好奇的雪兔,總以為自己的速度快,別人抓不到他,踮起腳尖觀望,殊不知扭腰州的子民,見到這雪兔時,都在暗自流口水。”
老太太帶著懷念的聲音響起之后,其身旁將整個腦袋都探出車窗外的魚苗,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同時不斷附和道:
“是的是的,每次村子里的大人們外出狩獵,帶回來最多的便是這些雪兔,味道可好了。”
說完之后,小魚苗還下意識地舔舔嘴唇,或許是因為常年生活在在片高原土地之上,一到了扭腰州,小姑娘一消之前的萎靡,小臉緋紅,恢復了活力。
馬車內的趙御靜靜聽著魚苗講述著關于扭腰州的一切,面色沉靜,隨后仿佛想到了什么,開口對著老太后詢問道:
“當時休漁氏,整族遷移時,奶奶在其中么?”
“那時候我不在,大哥并沒有告知我,就帶著族人離開了。”
老太后搖搖頭,隨后微微嘆了口氣,繼續開口道:
“封帝山一役之后,天下大勢徹底明朗,趙氏定鼎天下已成定局,你爺爺派了人來凌波湖來接我,趁著這個機會,大哥他帶著族人舉族遷徙,我隨后一直在這扭腰州中尋覓,但是直到你爺爺帶著人過來此處迎親,我都沒有再見到他。”
話音落下之后,老太后輕輕閉上眼,不讓其余人看清他眼眸之中的淚光,繼續用低低低聲音喃喃重復開口道:
“快一百年了,我終于可以再見到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