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兒,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走不了多快,因此你別管我了,幫姑姑去前面看看,是不是那人回來了。”
柳葉巷后門的樹林之內,白發女子的開口喊出的聲音之內,柔弱中帶著十足的焦急,而本就身體虛弱的女子,在奔跑之后,捂著心口,邊流著淚,邊劇烈的喘息。
隨后年輕儒生信浩,放慢了前進的腳步,也不說話,只是搖著頭,眸內同樣淚光閃爍。
“浩兒,你看我都急糊涂了,你根本沒見過那人,我竟讓你去看看,或許這一切都是命吧。”
中年女子說完之后,整個面色猛地一紅,竟然張嘴向外吐出一口鮮血,隨后信浩面色大變,攙扶住前者之后,低聲開口道:
“姑姑,咱們回去吧,不找了,回去吧。”
“不行,再向前走走看,你姑姑我這十多年來,唯一想做的就是現在這件事。”
中年女子搖搖頭,一頭白發向后散開,竟然帶著一股油盡燈枯的暮氣,隨后信浩不再堅持,扶著前者,踏著孫謙留下的腳印,繼續向前緩緩行走。
一會之后,姑侄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這一片叢林深處,但是下一秒,信浩雙眸卻忽然變得的凝重無比,直接上前用肩膀將中年女子擋在身后,雙眸緊緊注視向前方。
隨后這位年輕儒生的身前,橫欄著一道猶如湖面一般蕩漾的光膜,光膜呈現黑白二色,流轉間有著玄奧無比的氣息透出。
信浩停留下腳步,輕輕開口吐出幾個字:
“大修士!”
語畢之后,年輕儒生伸出右手,想要探入光膜內部,但是還未觸及,整個光膜忽然劇烈抖動,梁破那光頭锃亮,極為魁梧的身影從內踏出,其好似一尊巨人一般佇立于姑侄二人的身前,同時充滿磁性的年輕聲音向外傳出:
“二位留步!”
梁破的聲音落下之后,信浩抬頭望去,面色頓時大變,隨后立馬站直,向前恭敬一禮道:
“不知梁大人在此,如有冒犯,還望見諒。”
信浩說完之后,稍稍思索一息,面色再變,再次對著面前躬身行禮,詢問聲再一次傳出:
“既然梁大人在此處,莫非,陛下他。”
信浩說完之后,梁破點點頭,隨后他轉身望向側方滿頭白發的中年女子,緩緩開口,年輕磁性的聲音繼續響起:
“你想要找的人就在前方,奉白帝宮扶搖大帝圣令,如果你想見,那么我會帶你去。”
梁破的聲音還未落,中年女子淚水一瞬間向外狂涌,按住心口,并未有絲毫猶豫,直接瘋狂點頭。
數十息之后,梁破帶著姑侄二人穿過那一層國度雛形的光膜,完全進入黑白世界之中,同時問心臺之上,老者東郭樂正蒼老的聲音響起:
“二師弟,你已不在中原的十數年,上到廟堂,下到江湖,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此要做好這觀游司司丞的位置,對你而言,其實并不容易,因為一切都回到了重新認知和學習的階段。”
“大師兄,學習新事物,本來就是我最擅長,也是最喜歡之事。”
孫謙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個笑容,只是其雙眸之中,渴望之色愈濃,在這十數年的戰場生涯之中,他常常也會懷念那段挑燈夜讀,讀到精彩處還會拍案叫絕的日子。
其實對于孫謙而言,功名利祿早已經不再重要,唯一讓其念念不忘的,除了那一段愧疚思念的情之外,便只有書。
孫謙那淡淡的聲音落下之后,其好似想到了什么,對著一旁的趙御再次一拜,隨后請求聲傳出:
“陛下,方才依您所言,這觀游司的職責之中,甚至還有探索禁地之一項,神州浩土廣袤神秘,因此各種禁地層出不窮,有些如八大禁地之流,自古便危險無比,因此光光靠微臣一人,恐怕力有不逮。”
中年甲士的聲音剛落,趙御的沉穩的回應聲便直接響起:
“自然不會是你一人,按朕的設想,整個觀游司的人數并不少,而且還有一定數量的修士兜底,這樣才足以完成大夏各地險地的探索,甚至完成整個神州浩土的地勢勘察造冊。”
“陛下雄才大略,微臣佩服,但微臣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孫謙此言一出,趙御臉上,露出了些許似笑非笑的笑容,輕輕開口道:
“你但說無妨!”
“按照陛下最新的軍令安排,為保證老皆有所依,獨子將自軍中退伍,因此屬下在無盡山盾甲軍之中,還有一些戰友即將面臨此種情況,但是微臣明白,這些人內心的血液尤為冷卻,一身自生死之間廝殺磨礪而出的作戰技巧同樣荒廢可惜,因此微臣在此斗膽懇求,將這些戰士劃入觀游司之中。”
孫謙的話音落下之后,趙御皺著眉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
在趙御思考的時候,其眉心的那四道大道朱砂大道紋組成了一朵熊熊燃燒的大道之花,散發著威嚴絕倫的浩瀚氣息,使得整個黑白世界之內,如同升起了一輪烈日一般。
一會兒之后,趙御抬目,望著孫謙一臉肅穆的臉龐,點頭開口道:
“你所言的,確實是一個即將發生的問題,朕的本意是在精簡軍伍之余,保證每家每戶至少有一位男丁遠離生死戰場,不過你倒是給朕提供了條好路子,不久之后,你將執掌觀游司,因此此事你自行安排即可。”
“微臣,叩謝陛下!”
孫謙再次一拜而倒,而問心臺下的彭木同樣一臉動容,他腦海之中不知不覺地浮現起了曾經生死與共的豬牛羊三兄弟。
彭木希望每一位為國浴血奮戰的戰士,都會有好的歸屬,而這也是問心臺之上的年輕帝王作為大夏主宰所要做的事。
隨后趙御伸出右手,向前虛抬,帝音再一次繚繞四野:
“二師兄,除此之外,你就再別無所求?”
“陛下,我懇請隱去微臣曾經的一切信息,就當做是一位自無盡山關外歸來的老兵孫蟑螂。”
孫蟑螂的請求聲傳出之后,趙御并未開口回應,但是問心臺遠處,卻有一道急促的呼喚聲驟然響起:
“你逃了整整十六年,現在你終于回來了,你還要逃?你到底要做一個懦夫多久?”
聲嘶力竭的聲音響徹黑白世界之內,問心臺上的孫謙猛地轉身。
那是時隔十六年的一眼回眸。
時間好似回到了曾經,孫謙前往無盡山前,回首所看的那一眼。
記憶在這一瞬間相互重疊,那一道在腦海之中魂牽夢縈的身影,同樣緊緊捂住心口,同樣淚流滿面。
只不過十六年后,滿頭青絲已化白發,滿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