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孫謙所言,世代生活在南蠻叢林之中的蠻族,對叢林之母有著堅定至極的信仰,因此無論遷徙到何處,必然會虔誠地豎立起一座神廟,以便族人禱告和祭祀。
在大夏西蠻王府的同意之下,東望關內蠻族的叢林之母神廟建造在了據點圓環的最中心處,從外面看來其實就是一座極為簡陋的樹屋。
神廟樹屋內的事物同樣不多,除了生長滿散發著天然綠芒的星辰藤蔓之外,就只有地面之上那數量眾多的草蒲團會引人注意一些,而整個神廟的最前方,原本應該放置著供奉神物的平臺之上,事物更是少的可憐,甚至連本應極為濃郁的生命之氣,都變得極為寡淡。
如今蠻族的艱難處境,可見一斑。
因為此時幾乎所有幸存的蠻族,都前去迎接大夏第一批觀游客的到來,所以這神廟之中人煙稀少,地面之上用以祈禱祭祀的蒲團也是絕大部分空著,只有祭壇之下,盤坐著三道人影。
蠻氏兩姐妹,以及一位年歲頗大的蠻族老嫗。
臉上刻畫著四道橫杠符文的蠻媛媛,雙手合十,對著上方的蠻族祭壇閉眼禱告,而她身旁,嬌小玲瓏,小臉圓嘟嘟的蠻萍萍同樣學著姐姐的模樣,合十小手進行祈禱,甚至連小姑娘肩膀之上那頭名為球球的蠻獸,都是合著小翅膀的嬌憨模樣。
姐妹二人的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用古老樹枝纏繞而出的小小平臺,在蠻族的記載之中,原本這祭祀平臺之上,應該有著一滴大道血,接受所有蠻族的供奉,并且可以借此來與叢林之母進行對話,但是如今,其上空空如也。
在蠻族的傳說之中,第一位蠻族的生命,是由叢林之母所賦予的,因此無論這祭壇之上是否有那一滴血液的存在,都無法影響她們對叢林之母的虔誠,這是蠻族印刻在骨子里的文化,所以無論是蠻媛媛,還是年歲不大的萍萍皆禱告的極為認真,一絲不茍。
一會之后,蠻媛媛率先睜開眼眸,放下雙手,隨后輕輕開口對著一旁穿著一件古老綠袍的老嫗輕輕開口道:
“大祭司,這段時間蠻族在東望據點之內生活的可還習慣?”
蠻媛媛的詢問聲落下,蠻族祭祀老嫗望著一旁盤坐,小麥色肌膚散發著驚心動魄魅力的少女,愣了愣神之后,開口回應道:
“回圣女大人,一切安好,大夏和鎮荒城給予了我們最大的尊重。”
說完之后,這位老嫗的面色變幻了一陣之后,猶豫了幾息,最后還是繼續開口道:
“只是咱們之中有一些老人,一直惦記著曾經的神木祖庭,嚷嚷著想要回去。”
此言一出,蠻媛媛的眉頭微微一皺,整個神廟內驟然出現一股厚重浩瀚的氣勢,宛如萬千星辰墜落般令人幾乎窒息,而這道氣息來的快,消失的也快,但是少女身旁的蠻族老嫗只覺整個人在九天之上飛舞了一圈一般,幾近虛脫,隨后其耳畔,響起了前者有些冷厲的聲音:
“他們應該知曉,以蠻族目前的勢力,回到南蠻叢林的神木祖庭,簡直是在給蠻獸送吃食吧?”
“知曉是知曉,但是他們不甘心,覺得可以修復那自大戰之中被破壞的神木屏障。”
蠻族老祭祀那蒼老的聲音之中帶著些許沙啞,隨后其輕輕看了一眼身旁面無表情的蠻媛媛,有些小心翼翼地繼續開口道:
“而且,她們希望圣女大人可以自大夏回歸,重新代領蠻族走向輝煌。”
老嫗的聲音剛落,整個神廟之中隨后便直接陷入了針落可聞的寂靜之中,但是并未開口言語的少女,身上那一股浩瀚星辰威壓氣勢,愈來愈濃,甚至讓一旁的蠻族老嫗,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層汗珠。
最后蠻媛媛皺著的眉頭逐漸舒展,紅唇微張,開口回應道:
“上一任圣女婆婆在的時候,便一直在試圖走出南蠻叢林,這片叢林或許在你們眼中很大很大,但其實它很小,小到是如此微不足道,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走出去的機會,而爾等卻又向著往回走,這是何理?”
蠻媛媛的質問聲落下之后,其沒有給一旁的蠻族老嫗開口,而是直接繼續開口道:
“爾等是覺得曾經的生死大敵荒民被大夏殺盡之后,整座南蠻叢林就會變成蠻族的天下了?還是說永遠活在叢林之間,便是她們的畢生所求?”
蠻媛媛這一連兩個疑問,讓身邊的祭祀老嫗額頭上的汗珠更甚,結結巴巴地難以言語,隨后蠻媛媛抬起手摸了摸同樣露出氣鼓鼓表情的萍萍小姑娘腦袋,清冷平穩的聲音再一次傳出:
“那些老家伙自己想要回去,我不阻止,但是其余的蠻族子民,若是想要留在東望據點的,一個都不能帶走,不要問我為什么,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還是整個蠻族的圣女。”
語畢之后,蠻媛媛起身,輕輕拉起一旁的妹妹,向著樹屋神廟之外踏出一步,同時冷冷的聲音響起于神廟之內:
“將我的話帶到,我不會阻止你們的行動,但是所造成的代價爾等要自己承擔,還有這一次我回來,是想要告訴你們接下來的數年我都會很忙,和萍萍二人幾乎不會再回南蠻叢林,因此爾等好自為之,希望我下次再回來的時候,蠻族不要徹底滅絕。”
蠻族少女這言語,讓原本面色難看的老嫗徹底面色大變,急急起身,伸手開口道:
“圣女大人,我等蠻族已經處于滅亡邊緣,還請不要拋棄蠻族!”
“我已經為蠻族找到了最好的方向,也將蠻族帶到了新世界的邊緣,至于要不要踏出這一步,決定權不在于我,而在于你們自己,很多時候,并不是我要拋棄,拋棄你們的,往往是你們自己!”
蠻媛媛的話音在神廟之內不斷繚繞,隨后姐妹二人的身影完全踏出神廟之外,同時,二人的視線之中,身穿短衫的趙御身影出現。
隨后蠻媛媛頭顱低垂,單膝跪地,恭敬開口道:
“夜魘司蠻媛媛,參見陛下!”
“說清了?”
“說清了。”
“那便跟著朕等人去巨人之谷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