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一陣陣狼嚎聲中，那些被蝕心魔寄生的妖狼，已經越過了村口的路障，直接涌入了源天部的村落。
凌淵一人實力雖然不弱，但終歸無法憑一己之力，將如此之多的妖狼，全部擋在村落之外。
雪杉樹冠之上。
青蘿女帝死死握緊雙拳，目光卻望向了村落北部的一處木屋之中。
那是她幼時的家！
她永遠不會忘記，就在這一天，蝕心魔控制著妖狼侵入了村落，幾乎造成了近半村民的死傷。
而剩下不少村民，也因為被魔氣侵蝕，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最終在痛苦和折磨中死去。
她的母親，便是其中之一。
青蘿女帝死死咬住嘴唇，雙眸更是一片通紅，滿是淚水。
以他現在的實力，輕易便可以化解這場災難。
但，她卻偏偏不能這么做。
對她而言，母親的死亡，是早已經注定的結局。
就算她強行改變今日的進程，母親仍然還是會死。
甚至，還會帶來更多不可預知的變數，或許會有更多人，因為她的一念之私而死去。
這場慘烈的殺戮，持續了足足數個時辰之久。
而當那些前往冰風嶺巡視的源天部子弟們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哪怕是凌淵，此刻也已經身受重傷，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
若非青木他們察覺到村子燃起的炊煙不同往日，及時返回，只怕連凌淵都未必能夠逃過此劫。
看到青木以及四火等人返回，青蘿女帝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少年時期的哥哥一眼，旋即飛身朝著自家的木屋而去。
而當她終于趕到的時候，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名被蝕心魔附身的村民，將母親撲倒。
然后一口咬在了母親的脖頸之上。
蝕心魔的魔氣，就這般涌入了母親的體內。
“不！”
這一刻，青蘿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一閃身，直接將那頭蝕心魔，以及被蝕心魔寄生的村民，直接拍成了一蓬血霧。
她緊緊抱住倒在血泊中的母親。
看著母親的身體不斷地抽搐，只覺心痛如絞。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滴落在母親的臉上，而飽受著魔氣侵襲的折磨的母親，此刻目光卻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你……你是……”
“阿母，我是青蘿，我是您的女兒，我是青蘿啊！”
青蘿女帝死死抱住自己的母親，恨不得代替母親承受這種痛苦。
母親望著青蘿的目光，漸漸失神，雖然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但她卻沒來由地相信了。
她艱難地抬起手掌，輕輕撫摸著這個“女兒”的臉頰。
“長大后的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青蘿死死抓住母親的手掌，連連搖頭，哽咽著道：“不，阿母，我沒有吃什么苦，一切都好，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母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面龐，無比虛弱道：“好孩子，不必……不必為我難過……能夠有你和青木這雙兒女，阿媽……阿母死也無憾了！呃啊——”
話未說完，母親便再度痛苦地抽搐起來，口中不斷吐出漆黑的血液。
太古時期的巡天風族，還并不算是世間頂級的血脈，而大部分的女人，更是并不具備修煉的天賦。
只是在太古誅魔大戰那漫長的征戰之中，在虛尊的帶領下，巡天五族才不斷突破了自身血脈的極限，直至成為了仙域最為頂尖的血脈之一。
像青蘿的母親，其實也只是稍微有一些修為的普通人罷了。
蝕心魔的魔氣對她來說，雖然不至于瞬間斃命，但魔氣的侵蝕，卻會讓她飽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在青蘿女帝的記憶中，母親就是足足承受了長達半個月的折磨，才在無法想象的痛苦中死去。
咽氣的那一天整個人幾乎已經變成了一把骷髏。
哪怕過去注定無法改變她卻不希望母親再重新遭受一遍那樣的與折磨。
她還記得母親無數次地哀求著哥哥青木將她殺死，讓她解脫。
只是，哥哥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這一次，就讓自己來吧。
“對不起，阿母！”
青蘿死死咬牙，緊緊抱住懷中的母親，用最溫柔的手段，將母親的生機在一瞬間徹底切斷。
她無法改變過去，但至少這一次，母親可以少受一些痛苦和折磨。
母親眸中的光彩，漸漸消散，但她的嘴角，卻浮現一抹淺淺的微笑。
或許，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在彌留之際，能夠看到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就已經是一種幸運了吧。
畢竟，生在這個時代，對于人族來說，任何一天，隨時都可能遭受滅頂之災。
至少，她的女兒，能夠平安長大，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
“對不起，阿母！”
青蘿女帝伏在母親的尸身之上痛哭，直到感應到年幼的自己和青木的氣息正在迅速靠近，才閃身躲避了起來。
很快，青木便帶著小青蘿沖進了自己的家門。
但見滿院的狼藉和鮮血，頓時覺得天都塌了一般。
“阿母！阿母！”
兄妹二人發瘋似的呼喚著母親，但卻不會再有任何的回應了。
接著，他們便看到了倒在母親倒在血泊中的尸體，小青蘿瞬間悲傷過度直接暈厥了過去。
青木更是直接跪著迅速爬到母親的身旁，發現母親的氣息已然徹底斷絕，終是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不……不！！！”
哀嚎嘶吼之聲，震徹云霄。
而同樣絕望的咆哮，今日，卻在村落的各處，不斷響徹。
這場悲劇所帶走的，又何止這一位母親？
隱藏起來的青蘿女帝，再也不敢繼續聽下去。
每一聲哀嚎，每一聲嘶吼，都足以令她肝腸寸斷。
她狠狠擦去眼角的淚水，飛身“逃離”了源天部的村落。
這場噩夢，也該醒來了。
與此同時。
一處山巔之上，青娑仙子扶著還有些虛弱的凌峰，遠遠地也同樣目睹了這場慘劇。
凌峰緊了緊拳頭，如果換成是自己的話，他能夠做到不改變歷史既定的軌跡么？
或許，做不到吧？
出手改變，背負著因果孽障，給未來帶來更大的不幸。
但如果不出手，心中的悔恨，同樣也會伴隨著自己的一生。
難怪大邪王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絕對不能輕易使用時之源。
明知道過去無法改變，卻還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那種痛苦，足以將一個人的內心，徹底擊潰。
哪怕是自己，恐怕也根本承受不住吧。
不多時，青蘿女帝終于返回，青娑仙子看著失魂落魄的女帝，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女帝。
“女帝陛下，你還好么？”
青蘿女帝卻并未回答青娑的話，只是抬起眸子看向凌峰，“你，醒了？”
“是啊。”
凌峰點了點頭，“比預期中還要稍微早一些。”
“那看來，一切你都……知道了。”
女帝再也無法強撐下去，抱著青娑仙子，便失聲痛哭起來。
凌峰輕嘆一聲，自覺地轉身走到一旁。
他知道，現在的青蘿，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女帝這一哭，便是足足幾個時辰之久。
或許，這些淚水在她心中，已然壓抑了太久太久了吧。
凌峰遠遠望著源天部的方向。
此刻的源天部，一片狼藉，在凌淵以及其他幾個少年天驕的合作之下，總算將所有的蝕心魔全都殺死。
但村子之中的婦孺，卻已是死傷過半。
剩下還有不少人，身染魔氣，急需救治。
凌峰輕嘆一聲，只可惜，這是在過去的時空，他并不能輕易出手，改變這些人的命運。
猶豫片刻，凌峰還是在旁邊一塊巨大的巖石之上，刻下了一副能夠化解蝕心魔魔氣的丹方。
至于源天部的人能否看到，那便全靠天意了。
“這是化解魔氣的丹方么？”
不知何時，青蘿女帝已經走到了凌峰的身后。
凌峰連忙回過身去，卻見青蘿女帝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前輩……”
凌峰才要開口，卻比女帝抬斷，“不必說什么安慰的話了，其實，我應該感謝你。”
“感謝我？”
凌峰微微一愣，不太明白青蘿女帝的意思。
“感謝你讓我有機會可以回來，雖然阿母死去的命運，無法改寫，但至少，她沒有再承受那半個月痛苦的折磨。哥哥，哥哥也無需承受著那份悔恨，直到死去的那天……”
青蘿女帝握緊拳頭。
原來，在母親最痛苦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央求哥哥送她解脫。
但青木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飽受折磨而死去。
這件事，也是青木一生中最大的悔恨。
這一次，她替哥哥做出了選擇，雖然沒能改變什么，但，也許哥哥不會那么煎熬和痛苦了吧。
“而我，我也有機會能夠聽到母親最終的遺言。”
青蘿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飽受魔氣折磨的緣故，母親彌留的時光中，大部分時候都是神志不清的。
至少這一次，她能夠聽到母親清醒的說出母親對女兒的深愛，還能夠帶著微笑離去。
“所以，謝謝你，謝謝你彌補了我心中的遺憾。”
青蘿女帝說著，竟是朝凌峰深深一躬。
凌峰連忙上前扶住了女帝，苦笑著道：“也許，你該謝這顆眼球吧。”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他們之所以被拉回到這個時候，也許真的是因為這枚始祖之眼的緣故。
又或許，是凌太虛希望能夠給青蘿一個彌補遺憾的機會？
這個念頭才一生出，凌峰便連連搖頭否決了，凌太虛早已經作古千萬年之久，難道只是憑借著一顆眼球，還能夠擾動時空的因果么？
而似乎是因為心境的變化，凌峰隱隱感覺，青蘿女帝的氣息，似乎有所不同了。
也許，經此一事，女帝的心境終于達到了通明鑒心之境，或許要不了多久，便能重返巔峰。
甚至，更進一步！
“前輩能夠這樣想，我想您的母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慰的。”
凌峰深吸一口氣，這才岔開話題道：“我身體的恢復情況，比預期中似乎快了一倍不止，看樣子，我現在的神識之力，應該足夠再次開啟時間長河了。”
“嗯，量力而行，不必勉強。”
青蘿女帝微笑著朝凌峰點了點頭。
她的確和之前稍有些不同了，如果以前的女帝，給凌峰一種朔北的寒風一般冷冽的感覺。
此刻的女帝，卻透著一絲宛如暖風一般溫和徜徉的氣息。
深吸一口氣，凌峰又看了一眼自己留下的石刻，沉聲道：“希望這份丹方，能夠被始祖他們看到吧。”
“盡人事，聽天命。”
青蘿女帝目光一凝，緩緩道：“我們走吧，希望這一次，能夠順利進入正確的時間節點。”
“嗯。”
凌峰微微點頭，想了想，又開口問道：“對了前輩，之前始祖和我說，我身上的氣息和源天部類似，為何他說的不是天道一族？”
“因為，所謂天道一族，其實是自虛尊而始的。也正是那一次黑石試煉之后，他進入了天啟之路，從而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天道血脈。”
青蘿女帝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他是第一個開啟天子之眼的人，在此之前，其實并沒有明確天道一族的說法，源天部之中，虛尊那一脈的人，也只是能夠修煉出慧明心眼，在額頭上凝聚一道血線，卻并不能真正開眼。
而虛尊獲得天道血脈之后，他的族人也都陸續開啟了天子之眼，從此之后，才有了天道一族。”
凌峰這才恍然，難怪凌太虛才是天道始祖，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所以說，天啟之路內，到底有什么？”凌峰眨了眨雙眸，凝目盯住青蘿。
“不知道。”
青蘿搖了搖頭，“在那次黑石試煉之后，天啟之路一共開啟過八次，但并沒有任何一人，如虛尊一般，得到那等逆天的血脈之力，但在天子之眼的基礎上，似乎也得到了新的提升。比如金色天子之眼，血怒天子之眼，都是在天啟之路之中開啟的。”
沉吟片刻，青蘿才又繼續道：“相當于是提高了天子之眼的上限，而這種上限，適用于所有的天道族人。就算沒有進入天啟之路，但只要有一名天道族人成功將天子之眼蛻變到下一個階段，所有族人的上限，都會被同時拔高。”
“我大概明白了。”
凌峰點了點頭，他這次前往天啟之路，要參加的，便是天道始祖凌太虛，真正獲得天道血脈的那一次。
這是天道一族崛起的源頭，必定藏著巨大的奧秘。
或許，這才是這枚始祖之眼，帶自己來到這個時間節點，真正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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