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略微有些陰沉,陳一凡在米文萱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墓園。
是米家的家族墓地,有專門的守墓人打理,在進入墓園不遠的地方,就是米文萱母親的墓碑。
陳一凡接過米文萱手里的一束鮮花,放在了墓碑前,上了柱香,便準備離開。
一扭頭,卻發現米文萱默默站在墓前,雖然無聲,雙眼空洞無神,卻已淚流滿面。
陳一凡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面巾紙,抬手準備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轟隆!”忽然一聲雷鳴,天空中下起雨來。
陳一凡一頓,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笑笑,將紙巾塞到米文萱手里。
米文萱像是忽然驚醒,忙楷掉臉龐的淚水,對陳一凡不好意思的笑笑。
十二歲之后,她再也沒有在外人眼前有過任何失禮、失態的表現。
陳一凡轉身往墓園外走去,剛走了沒兩步,卻忽然停頓腳步。
這是一顆距離米文萱母親墳墓不足兩米的槐樹下,一個黯淡的女人魂魄站在這里,看著兩人。
女人雖然只是一個魂魄,但打扮精致,神情優雅,像極了再大上十歲的米文萱。
“原來還沒有去地府么?”陳一凡眉頭微皺,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女人似乎在向陳一凡招手,陳一凡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謝謝您!”女人微微對陳一凡鞠了一躬:“我沒有什么可報答您的……”女人說道,語氣卻與米文萱完全不同。
米文萱的優雅,融入了骨子里,但她說話時卻總讓人感覺有些雷厲風行的意味,還帶著一點威嚴,不容拒絕的堅定。
這個女人不同,她連說話的語氣也那么優雅,不急不緩,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柔。
陳一凡打斷了她的話:“你去地府報道,就已經是報答我了。”
“不是,我有個東西,想要交給您。”女人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溫和的笑容,說道。
隨即,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本書,向著陳一凡遞來。
“這是什么?”陳一凡有些驚訝的接了過來,問道。
“這是我的家族傳承的寶物,感謝您,救了威兒……還有……剛剛他來過了。能夠得到他正式的道歉,看來,我也該走了。”女子微微笑著,說道。
她的執念,便是當年米文生的出軌,所以才久久停留人世,不愿離去。
她還是愛著米文生的吧,否則,不會因為區區一個道歉,便心滿意足。
不會在人間停留了這么多年,手中還握有所謂家族的寶物,卻從未報復米家。
“那這個寶物……”陳一凡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這本紙制古書,詢問著。
而那女人卻是自顧自的說著,像是在說遺言。
“還有,我最放不下的便是萱兒,她性子太軟,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我雖然眼睜睜看著,卻沒有辦法幫到她。拜托您,若是可以的話,能否關照一二。”
“哎……”陳一凡抬頭,眼前已經空無一物,那女鬼走了。
這么多年的執念,她停留人間,卻沒有害人,空有寶物,無修煉之法,這是……消散了。
陳一凡忽然有些悵然。
“怎么了?”米文萱在自己母親墳前多祭拜了一會兒,此時轉身,見陳一凡停留在這里,不由有些奇怪的問道。
“沒什么。”陳一凡順勢將女人送他的古書卷起,塞進寬大的校服衣兜,往墓園外走去。
因為天色已經暗了,陳一凡沒有回學校,而是被米家人留下住一晚。
晚飯,餐桌上,米文強將一張銀行卡推了過來。
陳一凡瞥了他一眼,撿起桌面上的卡放進衣兜,問道:“多少?”
“800萬!”米文強回答道。
“這么點兒?”陳一凡有些驚訝,他的要求是,米文強答應給那兩個毛道士同樣的報酬。
八百萬,對自己來說少是不少,但對西南道會會長的徒弟來說,怕是有些少了吧?
看著陳一凡質疑的目光,米文強連忙解釋道:“真……真的是這么多!只是……只是有答應給肖會長一點額外的報酬。”
說著,米文強有些低下頭去。
“什么報酬?”陳一凡眼睛一瞇,問道。
米文強看了看坐在上席的米文生,有些欲言又止。
可米文生根本沒理他,只是低頭有些機械的往嘴里塞著白米飯。
那些親戚已經回去了,他似乎可以預料,自己接下來會面臨一些怎樣的風言風語。
“我們還答應,把萱兒嫁給肖會長的兒子。”米文強不敢看一旁的米文萱,低聲道。
“什么?”米文萱一聽,瞪大眼看著米文生,實在不敢想象,他們竟然可以瞞著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
悲哀、憤怒、心痛、委屈……無數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又牽動了今日米文萱悲傷的情緒,當即一拍桌子,丟了碗筷,轉身跑上了樓。
“妹妹!”米文強忙喊道。
“別叫我妹妹,你不配!”米文萱赤紅著雙眼瞪著米文強,怒吼道。
十幾年來的壓迫和委屈,似乎都在這一刻爆發了。
吼完,米文萱跑回自己房間。
陳一凡抬頭看著,也有些驚訝,以致于愣了半晌沒有動彈,回過神兒來,只是盯著米文生道:“你們可真是禽獸呀!”
陳一凡想要安慰米文萱,但他知道,不方便,因此沒有動彈。
“我們會勸她的,答應您的事……”米文強聽到陳一凡的話,回過頭來,連忙對著陳一凡安撫道。
他們不敢得罪這個小小的學生,他知道得太多了,他的能力太詭異了,能讓人死而復生,這還是……人嗎?
“不必了,我好像……有未婚妻了。”陳一凡擺了擺手道。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頓了頓,陳一凡對米文強說道。
“我要你們,從今以后不得再以任何理由,要求米文萱為你們做任何事。”
陳一凡的目光有些嚴厲,米文強驚了一下,回答道:“好……好的。”
交談間,米文萱再下樓來了,卻是提著一個小箱子,帶著她這次回來的所有行禮。
沒有再看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一眼,米文萱的心,大概已經死了。
她提著箱子便跑出了別墅,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