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把孫老三打發下去后,便讓二牛套上馬車往小時雍坊而去,小舅子謝三槍也跟著一起出門。話說小舅子謝三槍自二月初來到京城,已經住下兩個月了,只要徐晉外出辦事他都跟在左右,充當保鏢的角色。
小時雍坊距離小時坊并不算遠,馬車很快就駛到費府門外,費家的門房見到“雙料姑爺”上門,立即便熱情地開門迎了進去。
“周管家,費師回府了嗎?”徐晉跟在管家衡身后往屋里走,一邊探問道。
由于內閣事務繁忙,內閣四老一般都要比其他官員晚下班,有時甚至還要加班到很夜。
周管家答道:“老爺剛回來,回后院更衣了,二少爺在客廳招呼訪客。”
徐晉不由問道:“什么客人來訪?”
周管家笑道:“少爺以前信江書縣的同窗,估計徐大人也認識的。”
徐晉心中一動,待進了客廳一看,發現訪客果然就是蔡岳和李英俊這對好“機油”,此時費懋中正在陪著他們聊天。
“子謙來了!”費懋中見到徐晉,立即欣喜地站了起來,蔡岳和李英俊也連忙站起來打招呼。
話說今年乃鄉試之年,所以去年費懋賢并沒有跟著費家大隊一起進京,而是繼續留在鉛山鵝湖書院讀書,今年八月份的鄉試若是中舉,屆時便會進京參加明年的春闈大比。
“元浩兄和子玉兄竟也在此,那倒是巧了!”徐晉笑著在茶幾旁坐下,自有下人奉上香茗。
李英俊笑道:“確實挺巧的,我和元浩兄本來還打算明天登門向子謙道別致謝呢,承蒙子謙這段時日幫助和照顧。”
徐晉心中一動問道:“子玉兄和元浩兄打算離開京城了?”
李英俊點頭道:“在京城逗留了兩個月,也是時候離開,趁著現在剛入夏,天氣還不算太熱,正好趕路往大同。”
“噢,那兩位打算幾時動身?”
“路引恐怕要后天才能拿到,我們打算大后天動身離京。”
徐晉點頭道:“好的,那后天下午,我在酒仙樓設宴為兩位同窗踐行,民受到時也一起參加吧!”
費懋中點頭道:“固所愿也!”
蔡岳和李英俊對視一眼,感激地道:“那我們便先行謝過子謙兄的美意。”
徐晉微笑道:“對了,元浩兄和子玉兄一路西行至哈密,應該會經過肅州吧?”
蔡岳點頭道:“會的!”
徐晉道:“那正好,我有一同年叫黃大燦,表字少云,去年外放至肅州任判官,到時麻煩兩位順路捎一封信,若是在當地遇到什么困難,你們也可以找他幫忙。”
蔡岳和李英俊聞言不由一喜,他們雖然有著追求詩和遠方的浪漫情懷,但跑到那邊境險地去,人生地不熟,說半點也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特別是肅州這種兵鋒要塞,若是有熟人照應,自是最好的。
話說明朝的肅州屬于陜西省管轄,正屬于邊境的最前線,東北邊是韃靼人占據的河套平原,西北邊又是被吐魯蕃占領的哈密,乃不折不扣的刀兵之地。
費懋中喝了口茶嘆道:“自去年六月至今將近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不知少云兄如今可安好,肅州可是邊塞苦寒之地啊。”
徐晉聞言亦不由心生感慨,老實人黃大燦在他的同年好友中,不是最出眾的一批,但卻是最腳踏實地的一個,墩厚內秀,性格堅韌,這種人或許會成功得晚,但絕對會成功,只愿他在肅州安好,有生之年還能有相見之日。
四人閑聊了兩盞茶的功夫,婢女紅纓便從屏風后行了出來,對著眾人福了一禮道:“老師讓徐公子到書房。”
徐晉站起來微笑道:“在下失陪一會。”
“子謙兄快去吧!”蔡岳和李英俊連忙道,心中羨慕不已,能在費閣老家中登堂入室的怕就只有子謙了,而且,聽說皇上還為費家兩位姑娘都賜了婚給徐子謙,真是羨煞旁人啊。
費懋中看著徐晉去了后面,卻是臉露憂色,他雖然沒有資格參加常朝,但今日朝會上發生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的,子謙這次估計要挨訓了。
徐晉跟著紅纓往費宅中院行去,心里亦不由有點忐忑,他是費宏的門生,很快又要成費家的女婿了,身上的費家烙印很深,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政治上應為攻守同盟,然而今日之事卻沒有預先跟費師通氣,難免擔心費師會不滿。
“徐公子,紅纓姐姐!”
徐晉正有點走神,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定神一看,只見一名穿著粉紅色掐丫背心的俏丫環站在前方,赫然正是費吉祥的貼身丫環侍書。
“原來是侍書姑娘!”徐晉含笑點頭,目光下意識地往四周掃了一遍,并未見到費吉祥,不由暗松了口氣。話說自從小皇帝賜婚后,徐晉便沒有見過費吉祥,此時若見到難免尷尬。
侍書挎著一只籃子,里面裝著五色絲線,笑嘻嘻地道:“人家可當不起姑娘的稱呼,咱們家姑娘現在西跨院呢,姑爺要不要去見一見?咯咯……”
徐晉不禁暗汗,紅纓上前一步作勢便要扭侍書的嘴,一邊道:“小蹄子皮癢了吧,信不信嘴兒給擰下來。”
侍書挎著籃子咯咯笑著跑開了,扭擰著細腰穿廊過院,腳步輕快地進了西跨院。
夏季日長夜短,盡管眼下已經是下午六點了,但天色還是很光亮。西跨院的屋里,費如意和費吉祥兩人正并排而坐,認真地做著針線活兒,偶爾會停下來討論幾句該怎么下針。
古代女子出嫁,一般都是自己做的整套嫁衣,此時費如意和費吉祥正是在準備自己的嫁衣,婚期已經定今年的八月初十,還有四個月,時間有點緊,所以兩女這段時間都在忙著做針線活。
這時侍書挎著籃子行了進來,笑嘻嘻地道:“兩位姑娘,奴婢剛才在前面遇到徐公子了。”
費如意抬起俏臉,欣喜地道:“真的?”
“哎喲!”費吉祥輕呼一聲,原來是針扎到手指了,紅著臉把手指含到嘴里,明眸不滿地白侍書一眼。
侍書吐了吐舌頭道:“婢子剛才在中院遇到紅纓姐姐領著徐公子,估計是到書房見到老爺了,不過徐公子似乎不怎么開心。”
“為什么?”費如意和費吉祥異口同聲道,后者說完后卻是霞飛雙頰,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做針線活。
侍書搖頭了搖頭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兩女頓時都變得有點神思不屬起來,又做了一會針線活,費吉祥便站起來道:“三姐,時候不早了,小妹也該回那邊了。”
費如意這時的心思也在愛郎身上了,自然也無心再繼續做針線活,點了點頭道:“也好!”
費吉祥把做了一小部半的大紅喜服放回籃子中蓋了起來,提著離開了西跨院。
“入畫,二哥回來了嗎?”費如意一邊放下針線,一邊柔聲問道。
入畫答道:“早回來啦,在前面客廳陪客人呢!”
費如意不由有點失望地噢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