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縣是松江府的府治所在,自從六月底倭賊大舉進犯大明的萬里海疆以來,松江府也頻頻遭到倭賊的劫掠,尤其是細川武殊與織信美子這兩伙倭寇,為害甚烈。這數月以來,松江府的百姓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華亭縣這座府治城市更是戒備森嚴,四座城門每天只是輪流開放一個時辰,以供百姓和物資進出。
不過,自從十月份打后,華亭縣的緊張氣氛開始有所放松,因為在直浙總督徐晉的英明領導之下,明軍展開了對倭賊的全面反攻,連番重挫賊兵,捷報頻傳。到了十月底,王直和徐海這兩伙實力最強的海盜均被官兵打垮了,王直甚至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反過來協助官兵抄了徐海的老巢。
所以,如今松江府的地方衛所官兵膽子都大了起來,紛紛四出尋覓戰機,老百姓也敢出門在田間地頭勞作了。
而就在前不久,五百營和廣西狼兵從嘉興府開進了松江府地界,分別駐扎在拓林和華亭縣城外。話說如今的五百營和廣西狼兵在民間非常有名,被稱為虎狼之師,所以五百營和狼兵的到來,更是讓松江府的官紳百姓吃下了定心丸,華亭縣城也恢復了日常的狀態,每天一早便城門大開,直至太陽下山才會關上城門。
嘉靖二年冬月初七,雖然氣溫還是很低,但積雪已經基本消融了。華亭縣城外,但見軍帳連綿成片,本來叫化子一樣的狼兵都穿上了嶄新暖和的棉衣和棉靴,有些家伙除了配置長短兵器外,甚至還背上了繳獲的西洋火繩槍,整得跟暴發戶似的。
別說,如今的狼兵還真成了暴發戶,光是余姚縣城外那一戰,狼兵便拿了近三萬兩的撫恤和賞銀,接下來在崇德縣、海鹽縣、平湖縣三戰,打得徐海落花流水,幾乎成了光棍司令,狼兵一共又拿到了七萬兩銀子,加起來已經超過十萬兩,即使平均一下,每一名狼兵都能分到二十兩的巨款。
不要懷疑,二十兩銀子對明朝發達地區的普通百姓來說都算得上是一筆巨款,就更遑論出身窮山惡水的狼兵了,估計他們在本土種田打獵,一年到頭也剩不下二兩銀子,如今入浙抗倭才短短兩個月不到,就攢下了十年都攢不到的巨款,稱之為暴發也毫不為過。
所以如今狼兵的士氣高漲到爆棚,見到倭賊就嗷嗷叫著沖上去往死里干,真是應正了那句風水輪流轉,以前十幾個倭寇就能攆著數百明軍滿山跑,現在倭寇見到扛著大麻袋的狼兵均掉頭就逃,就好似老鼠見到貓一般。
言歸正傳,這時的狼兵中軍大帳內,謝二劍和岑藍兩人正站在一幅打開的地圖前,前者盯著地圖劍眉緊鎖,后者則雙手插在繡花圍裙的兜里,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從兜里摸出一塊風干的肉脯幸福地嚼起來。
話說自從狼兵和五百營進入松江府地界后,徐海的殘部,還有織信美子和細川武殊這兩伙倭寇竟然都銷聲匿跡了,就好像一夜之間蒸發了一般,五百營和狼兵四處覓戰均未可得,正是拔劍四顧無敵蹤,長槍在手心茫然啊!
“這都五天了,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莫非倭賊都已乘船逃出大海了?”謝二劍皺著眉自語自言地道。
“被咱們打怕,躲起來了唄。”岑藍又摸出一塊肉脯遞到謝二劍嘴邊,后者很熟練地一口叼過,一邊嚼一邊搖頭道:“即使徐海被咱們打怕了,織信美子和細川武殊絕對不可能。我覺他們突然間同時銷聲匿跡,這其中肯定有陰謀。
藍藍,我之前跟那織信美子和細川武殊都交過手,細川武殊的武藝高強,并不在我之下,而織信美子狡猾無比,而且心如蛇蝎,咱們萬萬不能麻痹大意了。”
岑藍立即瞪大眼睛追問道:“劍哥,那倭女織信美子生得俊嗎?是我好看還她好看?”
這顯然是戀愛中女子的通病,但凡出現在對象身邊的優秀女性都會引起她們的警惕,即使對方是敵非友。
謝二劍神色一凜,義正辭嚴地道:“當然是藍藍你好看,簡直好看了一百倍,倭國人習慣跪坐,所以倭國女人大多都是羅圈腿,而且牙齒參差不齊,端的是難看死了,那織信美子也是羅圈腿,不過牙齒倒還算整齊。”
岑藍禁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忽然又覺得不對,鼓起香腮,撅嘴問道:“你咋對倭國女人的特征那么清楚,你見過很多倭國女人嗎?”
謝二劍嚇了一跳,連忙賭咒道:“絕對沒有,那個……倭國女人的相貌特征是妹夫總結出來的,我妹夫學富五車,見多識廣,他總結出來的應該沒錯。”
岑藍這才轉嗔為喜,警告道:“其他的你都可能跟大帥學,唯獨這方面不可以,否則……我以后都不理你了,等打完仗就立馬回廣西田州。”
謝二劍立即十分肉麻地道:“那能呢,我謝二劍這輩子都只會對藍藍你好,絕對不會再有其他女人,否則天打雷劈,五馬分尸,總之不得好死。”
岑藍瞬間臉色蒼白,連忙捂住謝二劍的嘴,帶著哭腔焦急地道:“不準你說死。”
謝二劍才猛然醒起,岑藍曾經望門三寡,非常忌憚這個,連忙擁住岑藍安慰道:“藍藍,對不住,我以后都不說死字了,我錯了,別生氣好嗎!”
謝二劍摟住岑藍甜言密語地哄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把后者給哄好,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淡戀愛真特么的累啊,還是老戚那頭牲口省事,把婆娘用花轎往家里一抬就完事了,不過哥咋覺得這樣子也很享受呢?難道是因為哥的名字中有劍(賤)?
岑參將此刻顯然也很享受,膩在劍(賤)哥懷中不肯移開,羞答答地道:“劍哥,聽說大帥已經到了平湖縣,這兩天應該就會來華亭縣督軍了,咱們的婚事,你幾時向他稟明?”
謝二劍不由面露難色,支吾道:“藍藍,這個還是等打完仗再說吧,戰時,軍中禁止男女私情。”
岑藍頓時撅起小嘴道:“這仗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打完呢,咱們都那樣了,到時肚子鼓起來了咋辦?”
謝二劍嚇了一跳,吃吃地道:“這個……不可能這么準吧?”
岑藍聞言推開謝二劍,氣哼哼地道:“你射箭這么準,打槍也這么準,這個也準有什么出奇。好啊,你不跟大帥提咱們的婚事也行,從今天起,晚上不許摸進人家的帳里干壞事,不準摟,不準抱,手也不許碰!”
謝二劍暗汗,這懲罰還真夠狠的,連忙道:“好好好,我提還不行,不過到時大帥若要治我違反軍法之罪,你可不要后悔哦。”
岑藍雙手往纖腰上一叉,虎虎道:“他敢,上梁不正還能怪下梁歪不成?他敢軍法處置,姑奶奶就上書彈劾他。”
謝二劍不由汗嗒嗒,完了完了,自己這是準備娶一頭母老虎回家啊。
正在此時,親兵頭目瓦南掀帳快步行了進來,興奮地道:“頭,咱們的探子發現了倭賊蹤跡!”
謝二劍和岑藍欣喜地對視一眼,好家伙,忍了這么我天,終于躲不住出來活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