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烈的西風呼呼地刮著,正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整座板升城在熊熊烈火中燒成一片白地。當俺答率著數萬鐵騎趕到時,只看見那滿山坡的余燼,不由面色鐵青,他拔出彎刀仰天咆哮,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猛獸。
趙全更是直接吐出一口鮮血來,數年苦心經營打造的板升城,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規模,結果被一把火變成了廢墟,此刻他中心中的恨,就如同那黃河之水般滔滔不絕。
“傳本汗命令,全軍出動封鎖南下所有道路,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給本汗把這支明軍找出來碎尸萬段!”俺答厲聲大喝,都有點破音了,可見其此刻多么的憤怒。
俺答原本以為明軍膽敢主動偷襲豐州川,至少也會有數萬大軍,沒成想竟然只有區區兩千騎,最可恨的是,偏偏就是這區區兩千騎,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摧毀了板升城,甚至幾乎滅了他麾下三千騎兵,這無疑等于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如果最后還讓這兩千明軍全身而退,那他俺答的臉面以后還往哪擱?
所以,俺答要不惜一切代價滅了這支闖入自己地盤的明軍,否則他俺答的威望將會大降,甚至淪落為其他韃靼部落的笑話。
俺答這邊一聲令下,他麾下的五萬鐵騎便盡數出動了,風馳電掣般奔向各處的長城隘口所在。
這時趙全終于從暴怒中清醒過來,他來到俺答面前道:“索多汗,那支明軍需要剿滅不假,但是逃走的漢奴和漢民也得立即派兵追回來才是。”
趙全最大的倚仗就是板升城,俺答之所以重用他,也是因為板升城,如今板升城被毀了,他便等于一無所有,所以他必須把那些漢奴和漢民抓回來重建板升城,否則他將再無出頭之日。
俺答這幾年正是因為得益于板升城提供的糧食和物資,實力才得以突飛猛進,所以對板升城也極為重視,聞言立即拔給了趙全五千兵馬,讓他去追截逃跑的漢奴和漢民。
趙全率著五千韃靼騎兵,殺氣騰騰地往和林方向追去,因為根據探馬送回來的消息,有數千漢奴正結伴往和林方向逃去了。
趙全一邊策馬飛馳,一邊咬牙切齒,等截回那批漢奴后,他打算順勢試攻一把殺胡口。在他看來,徐晉今日白天剛剛被刺殺了,殺胡口肯定已經亂作一團,這個時候去攻擊殺胡口,說不定能收到奇效,若能攻破殺胡口,搶到徐晉的尸體就更妙了,他要把徐晉剝皮抽筋,挫骨揚灰,方能消心頭之恨!
趙全此時顯然還不知徐晉根本沒死,竟然在那一廂情愿地意淫著!
且說劉大力帶領近五千名漢奴離開了板升城,乘著夜色往和林的方向逃去,雖然有馬和馬車乘坐,但卻不足以搭載所有人,更何況他們還攜帶了大量的物資,男女老少混雜,所以行進的速度并不快,走著走著,最后甚至還迷路了。
本來劉大力乃獵人出身,方向感是很強的,奈何現在烏燈瞎火的,今日偏生又無月無星,茫茫的大草原上根本找不到參照物,于是方向便漸漸跑偏了。
不過,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劉大力和五千漢奴正因為跑偏了方向,竟然僥幸了躲過了趙全的追擊,成功逃過一劫。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那般的奇妙,命不該絕的人即使再兇險也能逢兇化吉,而有些人明明安坐家中,偏生卻禍從天降。
譬如玉林衛指揮使張寅,此時他正在一座蒙古包內享受著高峰過后的余韻,懷中還摟著一名不著寸縷的女子,這名女子約莫十六七歲許,皮膚像牛奶般白皙光滑,讓他愛不惜手。
話說張寅今日傍晚率玉林衛襲擊了在和林一帶放牧的一個韃靼小部落,繳獲牛羊數千頭,部落中的男性,不管老少青壯全部被殺光了,女性則被士兵們搶去受用了。
此刻張寅所住的這頂蒙古包就是該部落首領的住處,而他懷中這名姜族女子也是該部落首領的寵妾,由于貌美體酥,所以被他霸占了!
張寅雖然都年過五十年了,但畢竟是內家高手,精力不比小年輕們弱,所以盡管在女子身上宣泄了兩次,卻不見怎么疲憊,他摟著女人滑膩的身子,舒服地躺在暖和厚實的地毯上過手癮。
忽然,張寅的身體微微繃緊,那名姜族女子還以為這位神勇的大明老將軍打算梅開三度呢,十分配合轉過身來,雙手摟住了前者的脖子,結果卻被張寅冷漠地一掌推開。
張寅緊貼在地毯上傾聽了一會,接著飛快地坐起來穿上衣服,拿上寶劍便鉆出了蒙古包。
隆隆隆……
如同悶雷般的蹄聲隱約傳來,遙遠的黑暗中但見一條火光若隱若現。
張寅見狀面色微變,連忙吩咐親兵通知麾下諸將。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將領此刻大多正擁著搶來的女人在各自營帳中大肆撻伐,收到通知后都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
這時,轟隆的蹄聲已經十分清晰了,一條火龍正迅速往這邊撲來,玉林衛諸將見狀不由心膽俱裂,急忙拿了兵器便欲召集部屬上馬迎戰。
張寅忽然靈機一動,把麾下五名千戶叫到身邊耳語了幾句,五人聽完后不由面面相覷,其中一名千戶猶豫道:“張指揮,這法子管用嗎?”
張寅臉色一沉,那名千戶頓時閉嘴不敢多言了,之前有個麾下的千戶因為質疑張寅,結果當晚便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五名千戶按照張寅的吩咐急急下去布置好,這時遠處那支馬隊已經奔至近前了,在火把的光芒映照之下,分明是一支韃靼騎兵無疑,竟然多達近五千騎,躲在黑暗處觀察的張寅不由捏了把汗。
這支正是趙全所率領的五千韃靼騎兵,他們一路追擊而來,結果到了和林地界都沒追上跑偏的劉大力和數千漢奴。
“趙先生,前面是一個小部落的營地,頭人叫庫里,要不找他打聽打聽,估計那些漢奴根本沒走和林的方向。”這支韃靼騎兵的首領叫火西,他對著趙全悻悻地道。
趙全盯著對面那片烏燈瞎火的山坡,皺了皺尖刀眉道:“火西將軍,這個部落有多少人?為何沒有半點動靜?”
“只是個三四百人的小部落而已,是啊,為何這么安靜,他們也睡得太死了吧!”火西一臉疑惑地道。
趙全目光一閃道:“火西將軍,派一小隊騎兵過去查看一下吧。”
趙全話音剛下,對面山坡上卻有火把亮起,但見十幾騎從蒙古包后馳出,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靼韃人無疑。
這十幾騎跑到距離趙全等幾十米的地方便停下了,有人用字正腔圓的韃靼語喊道:“請問對面來的是哪位將軍!”
“我是火西,庫里在哪?”火西沉聲喝道。
“庫里頭領已經熟睡了,火西將軍深夜前來,可有要緊的事!”
火西臉色一黑,低罵道:“庫里這老東西睡得這么死,今晚肯定又寵幸他的姜族愛妾了。”
“你們可遇到大批南逃的漢奴?”火西黑色臉繼續喝問道。
“尊敬的火西將軍,我們并沒看到什么漢奴,不過我們會留意的,如果發現了馬上派人通知火西將軍。”對面的人喊回來道。
火西攤了攤手道:“趙先生,看來那批狡猾的漢奴臨時改道了,并沒有走和林方向。”
“火西將軍要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們就回去了!”對面的人又喊道。
趙全的尖刀眉挑了挑,低聲道:“火西將軍,讓他們到近前來說話。”
火西這時也起了疑心,喝道:“你們幾個,滾過來說話!”
對面那十幾騎都是玉林衛的軍卒假扮的,雖然穿著韃靼人的服飾,但長相卻是作不得假,一但行近必然暴露無疑,他們哪敢到火西的跟前去呢,所以非但沒有走近,反而緩緩向后退。
“有問題,抓住他們!”趙全厲喝一聲。
火西不由大怒,彎刀一揮,一百騎兵便迅速撲出,對面那十幾騎玉林衛軍卒見狀急忙調頭往山坡上逃去。
山坡上,張寅見到事情敗露了,果斷地下令全軍發起攻擊,搶占先機!
本來烏燈瞎火的山坡上突然亮起無數火把,激越的戰鼓聲中,玉林衛五千余人馬潮水般殺了下來。
趙全面色微變,火西急忙揮刀大喝:“是明軍,勇士們,迎戰!!!駕!”
在火西的率領下,五千韃靼鐵騎夷然不懼地向著玉林衛沖鋒。玉衛林搶占了先機,又占著地利,他們居高臨下地從山坡上沖下來,鋪天蓋地就是一波箭雨,頓時殺傷了不少韃靼騎兵。
但是也僅此而已,當雙方人馬在山坡下短兵相接時,玉林衛便體會到韃靼騎兵的強大戰力了,他們很快便失去了優勢,形勢急轉直下,幾乎被對方壓著打。
雙方激戰了約莫半個時辰,玉林衛死傷慘重,戰線不斷地收縮,眼看就要抵擋不住,張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個人的武功再高,在大軍團作戰時,能起到的作用實在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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