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派出去的各路斥侯已確認俺答和李福達撤出了塞外,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徐晉還是先派出一路騎兵前往試探,在右玉城和殺胡口溜了幾圈,確認沒有埋伏,這才迅速占領了殺胡口,把被破壞的城門重新修筑加固。
正所謂人多力量大,短短三天時間,被韃子刻意破壞的殺胡口關城便重新修筑加固好了,城頭上還增添了五門要塞炮,還有五門佛郎機火炮,防御力大大增強。
至此,徐晉終于可以松口氣了,俺答已被趕出了塞外,不知老王那邊的進展如何呢!
徐晉雖然有計劃滅韃靼,收回河套平原,但目前顯然還不是時候。俺答這次偷關南下讓大明傷了元氣,大明需要時間舔傷口,明軍也需要時間做準備,最關鍵一點就是火器,沒有火器,同等數量的明軍干不過韃靼騎兵。
徐大總督坐鎮右玉城,山西的文武官員自然不敢怠慢,紛紛趕往右玉城參見上官,一場肅清白蓮余孽的風暴也隨即展開了,錦衣衛和刑部的聯合執法隊紛紛四出,無論是文職系統,還是武職系統,全部自上而下徹底清查了數遍。
只要是當官的,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不管職位有多高,一旦查出與白蓮教有所勾連,立即緝拿審問,如果查證屬實,也不用刑部復核了,馬上便拉到街上砍了。
正所謂亂世當用重典,山西各地文武系統已經被白蓮教滲透成篩子了,必須用血腥手段徹底清洗一遍,如此,大亂后方能大治。
當然,對待普通的民眾得有所區別,這些底層百姓乃國之基石,要是都殺光了,統治者統治誰?而且以血腥手段鎮壓,也容易激起民變。
所以,對待普通百姓中的白蓮教信眾,以教育為主,懲罰為輔,不過,真正動手殺傷過官員和士兵的,一律不在寬宥之列,全部處以極刑!
一轉眼便至嘉靖四年冬月初一了,天氣更加寒冷了,而這場席卷整個山西省的肅清行動,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這一日清晨,徐晉在五十名親兵的護衛之下悄然出了殺胡口,順著蒼頭河往下游策馬而行,應該說是陵水吧,蒼頭河出塞后便叫洪河,古稱陵川水,又名陵水。
眼下已經是冬月,大雪初晴,陵水部份水流較緩的河段已經結冰了,不過冰層很薄,估計還不能在上面跑馬。
徐晉今日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頭戴一頂統一帽,外罩一件黑色的皮裘,唇紅齒白,懶洋洋地騎在馬背上,表情休閑安逸,信馬由韁,他身后的親兵亦是一副家仆打扮。
所以乍一看,徐晉這一行倒像是冬日里閑得蛋疼的富家公子,帶著一幫家奴外出打獵,不過這群家奴的數量有點多,而且一個個膀大腰圓,目光凌厲,悍氣逼人,膽小些都不敢靠近。
陵水兩岸山頭林立,屬于黃土高原地貌,千溝萬壑,不過現在黃土被大雪覆蓋了,起伏的溝壑就像一張望到邊的的棉被,倒是別有一番景致。
“千山鳥飛絕,萬蹤人徑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徐晉看著眼前的雪景,禁不住輕吟起來。
趙大頭那貨立即拍馬屁道:“好詩好詩呀,大帥真不愧是連中五元的探花郎,詩詞無雙,當浮一大白哈!”
徐晉不由無語,謝三槍撇嘴道:“趙哥,拍馬屁也是個技術活兒,咱別不懂裝懂行不?小爺雖然讀書少,但也知道這首詩是唐朝柳宗元寫的!”
趙大頭大言不慚地道:“三槍兄弟,詩是那柳啥寫的,但從咱們大帥的嘴里吟誦出來,那可就不同凡響了,老郭,你覺得呢?”
郭金雕豎起大拇指道:“行啊老趙,拍馬屁的功夫也見長了,有句話怎么講來著……屎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老子對你的屁服之情就像那滾滾長江,尿之不盡啊!”
一眾親兵不由哄堂大笑起來!
趙大頭笑罵道:“老郭,去你大爺的,閉上你的臭嘴吧,凈說些屎呀尿呀屁呀的,簡直臭不可聞,忒有辱斯文,污了咱大帥的清聽,來人,把老郭叉下去尿他一刻鐘。”
眾親兵再次哄堂大笑,氣氛輕松而詼諧,這就是粗人之間的快樂!
道路本來就崎嶇難行,或者說根本沒有路,如今大雪覆蓋,那就更加走了,近兩個多時辰才走了七八十里,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
“三槍,還有多遠才到香爐山?”徐晉此刻內心熱切,恨不得馬上就見到薛冰馨。
從前,薛冰馨的身份對徐晉來說是一枚定時炸彈,但現在曝光之后反而不成問題了,而且徐晉與嘉靖已經達成了共識,只要薛冰馨為朝廷立下大功,可將功抵過,不過反王之女的身份必須壓下,畢竟這事關朝廷的法度和臉面。
壓下薛冰馨反王之女的身份其實很簡單,只要趙全和丘富“改”口供就行了,等二人腦袋一落地,還不是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謝三槍看了一片周圍的環境道:“估計再走十里八里也該到了吧,上次我從香爐峰騎馬到殺胡口,統共才花一個半時辰。”
正在此時,遠處白茫茫的雪地突然出現了兩個黑點,這兩個黑點一前一后,正往這邊快速接近,原來竟是兩匹馬,陽光下分明有兵刃反射的寒芒。
“保護大帥!”趙大頭低喝一聲,一眾親自立即警惕地把徐晉團團護在中間,倒是沒必要把油布包著的燧發槍取出來,畢竟來者只有兩騎,構不成威脅!
這時,那兩匹快馬越來越近了,蹄聲已經清晰可聞,但見前面那人一身黑衣勁裝,手無寸鐵,而后面那位穿著羊毛衣,高舉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單刀,一邊策馬急追,一邊破口大罵:“直娘賊,有種你別跑!”
“入仙人板板,有種你別追啊!”前面那名黑衣人一邊打馬,一邊還有暇扭頭回罵。
一眾親兵不由面面相覷,剛開始還以為是韃子追殺漢人呢,敢情后面那位也是漢人,一口一個直娘賊的,字正腔圓,罵得那叫一個蕩氣回腸!
這時,兩匹馬已經一前一后奔到三四十米開外了,四蹄踢得雪泥亂飛,這時前面那名黑衣人估計才發現了徐晉等人,這貨驟然見到幾十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嚇得急忙勒住韁繩,結果坐騎一個打滑,把他給甩了出去。
“哎喲,痛死老子了!”黑衣人慘叫一聲,在雪地上滾了幾滾,狼狽地爬起來,嘴牙裂嘴的鬼叫,頓時露出兩只極有特色的大板牙。
謝三槍不由眼前一亮,好笑道:“姐夫,這小子叫馬六,是薛姑娘手下的人。”
這時,后面追來那名穿羊毛衣的男子遠遠地勒定馬,警惕地往徐晉等人打量,應該是在猜測徐晉這一行人的來頭,想過來砍馬六,但又忌憚不敢過來!
“拿下!”徐晉一揮手,謝三槍和皮十一立即便打馬沖了過去,那名男子見狀面色一變,勒轉馬頭便企圖逃離。
這名男子的騎術相當不錯,可惜坐騎實在不咋的,才逃出了百多米就被謝三槍和皮十一追上了,從左右兩側夾來。
男子悍然揮刀欲斬謝三槍,結果被后者一刀格飛了兵器。謝三槍格飛了男子的兵器后,猿臂一伸便輕松把男子給提溜了過來,朝著后腦勺一記手刀斬暈,然后便勒轉馬頭跑回來,一套動作干凈利索,如同行云流水,一眾親兵無不大聲喝彩。
謝三槍跑回到隊伍前,隨手將俘虜的男子扔在雪地上,然后轉身對著馬六笑嘻嘻地道:“大板牙,小爺剛剛救了你一命,趕緊叫爺!”
那名黑衣人正薛冰馨手下的人,名字叫馬六,外號大板牙,這貨瞪圓眼睛盯了謝三槍數妙,這才驚喜地大叫一聲:“謝三他,原來真是三槍兄弟啊,咦,這位不是小白……咳,徐公子嗎?”
馬六目光轉身徐晉,顯然也認出這位是曾經上過山寨找大當家的“小白臉”,疑似這位還是少當家的便宜老子。
徐晉皺了皺眉,一指地上暈倒的羊毛衫男子問道:“馬六,這個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追殺你?”
徐晉眼下雖然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但是他久居上位,手握生殺大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馬六頓感壓力如山壓來,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老老實實地答道:“回公子,這家伙是鐵嶺山,厲氏雙煞的手下!”
“鐵嶺山厲氏雙煞?”徐晉不由愕了一下,什么玩意?
馬六陪笑著解釋道:“其實就是一伙盤踞在鐵嶺山上的馬匪,他們的首領是一對兄妹,大哥叫厲飛沙,妹妹叫厲曼紗,所以得了個外號叫厲氏雙煞!”
“那這個厲氏雙煞的人為什么追殺你?”徐晉沉聲問。
馬六一拍額頭道:“差點忘記了這個,公子請跟我來,小的一邊趕路一邊跟你解釋吧,那邊估計也差不多出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