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馨將黑妞厲曼沙擊落馬下,順利奪得了對方陣地后那面旗幟,山寨這邊的數十弟兄頓時歡聲雷動,甚至有人興奮得在雪地上打滾。
“大當家威武!!!”
“大當家無敵!!!”
在一眾弟兄的歡呼和喝彩聲中,薛冰馨高舉著旗幟策馬繞場一周,端的是神采飛揚,英姿颯爽。然而,當薛冰馨無意間瞥見場邊長身玉立,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徐晉時,頓時嬌軀急顫,下意識地猛勒住韁繩。正在飛奔的棗紅馬頓時被勒得嘶叫一聲人立起來,而薛冰馨的身體幾乎與馬背形成了九十度角,仿佛下一刻就要從馬背上載倒下來,驚險異常。
“馨兒小心!”徐晉見狀不由大驚失色,被幾百斤重的戰馬壓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盡管馨兒武藝高強,說不得也會身受重傷。
然而,薛冰馨那兩條修長的玉腿似乎生了根似的,竟然牢牢地夾在馬鞍之上,腰肢輕輕一拗,身體便貼到了馬背上,棗紅馬總算沒有翻個四腳朝天,雙蹄在空中胡亂劃動了幾下,然后重新落地,薛冰馨也隨之坐直了身子。
徐晉見狀松了口氣,豎起大拇指,微笑道:“大當家威武,大當家無敵,大當家頂呱呱呱,小生佩服,五體投地!”
薛冰馨本來正癡癡地看著徐晉,美眸中溢滿了喜悅,聞言禁不住噗嗤的失笑出聲,剎那間如同春風解凍一般,這瞬間綻放的美態把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曉是徐晉亦有些心搖神曳,嘖嘖,我家冰妞兒平時跟座冰山似的,可是一笑起來可不得了,想來所謂的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也不過如是罷?
薛冰馨見到徐晉一副色授魂予的表情,不由俏臉微紅,心里卻是甜絲絲的,瞪了后者一眼,然后撥轉馬頭,向厲氏兄妹那邊策馬而去。
徐晉不由苦笑不已,剛才馨兒見到自己如此激動,他本以為對方下一刻便會滾鞍下馬,飛奔到自己跟前,結果卻讓徐總督大失所望。
不過,當看到薛冰馨往厲氏兄妹那邊去時,徐晉頓時又釋懷了,畢竟那兩位確實應該先打發掉,而且,馨兒雖然對自己一往情深,但卻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子,堅強獨立,有主見,并不像小婉和如意她們那樣對自己百依百順。
在特立獨行這一方面,馨兒和翹兒倒是十分相似,一想到如今還不知道在何處游歷的王翠翹,徐晉不禁又是一陣頭疼。
徐晉看著薛冰馨在馬上英姿颯爽的背影,二當家雷鈞卻是手按刀柄,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徐晉什么風浪沒見過,自然不怵他,神情自若地拱了拱手,微笑道:“二當家,又見面了,你腿上的傷似乎不輕,要不要包扎一下?”
“關你屁事!”雷鈞冷哼一聲,策馬追趕薛冰馨去了。
郭金雕勃然怒道:“這家伙太放肆了,大帥,要不要屬下出手教訓他一下。”
“不必了!”徐晉淡定地擺了擺手道,這點氣量他還是有的,而且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讓馨兒難做呢,另外,郭金雕雖然槍法了得,但武藝卻是稀松平常,就怕最后反而被人家教訓了。
再說薛冰馨驅馬來到厲氏兄妹的面前,拱了拱手道:“兩位當家,承讓了!”
黑臉漢子厲飛沙長得高高瘦瘦,濃眉大眼,脖子長而且喉結明顯,他剛才被薛冰馨斬落馬下,卻只是受了點輕傷,拱手還禮道:“三娘子武藝高強,在下甘敗下風,回頭便立即帶人搬離此地五十里之外。”
黑妞厲曼沙繃著臉,心里極為不服氣,如果剛才是生死搏殺的話,她認為自己未必會輸給薛冰馨。
薛冰馨瞥了厲曼沙一眼,淡道:“厲兄,并非小女子小氣,但正所謂臥榻之旁,又豈容他人酣睡,所以你們必須離開。”
厲飛沙點頭沉聲道:“某家可以理解,一山不能藏二虎嘛,如果有人進入某家的地盤,某家也會驅逐之,但愿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告辭!”
厲飛沙向妹妹使了個眼色,然后十分干脆地帶著手下弟兄離開了草場,往北馳去!
厲曼沙騎在馬上悶悶不樂地道:“大哥,咱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種絕佳的安身之所,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人家趕走了,如今這冰天雪地的,咱們還能轉移到哪里去?”
厲飛沙嘆了口氣道:“天下之大,總有咱們兄妹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我聽說他們也是近幾個月才搬到香爐山的,只是比咱們早了那么兩三個月,大家都是新來的,憑什么趕咱們。”厲曼沙不服氣地道。
“早一天也是早!”厲飛沙沉聲教訓道:“小曼,咱們做人不能不識好歹,對方的實力比咱們強大得多,完全可以武力驅逐咱們,甚至把咱們殺清光,但是對方沒有這樣做,可見這位三娘子也是個仁義之人。”
厲曼紗撇了撇嘴道:“大哥,以你的身手怎么會被她打落馬下,不會是見人漂亮,所以才故意相讓吧,既然如此,那咱們干脆投靠香爐山得了,如此大哥便有機會接近那三娘子,近水樓臺先得月!”
“放屁,大哥又豈是這種人!”厲飛沙怒道。
厲曼紗吐了吐舌頭嘻笑道:“其實大哥要是能娶到這個三娘子也不錯,小妹看她的長相,估計有瓦剌人的血統。”
厲飛沙頓時面色一沉,厲曼紗見到大哥似乎真生氣了,倒是不敢再亂講,一夾馬腹馳了出去。
厲飛沙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首往草場的方向看了一眼,帶著一眾垂頭喪氣的弟兄離開,如今之計,他們只能繼續往北,跟韃靼人搶地盤搶資源了,否則近兩百口人將無法熬過這個寒冬。
薛冰馨打發完厲氏兄妹,策馬回到徐晉面前,美眸中明明充滿了欣喜,還有濃濃的牽掛,偏偏卻欲言猶止,估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意思吧,最后只說出了四個字:“回山寨吧!”
“好!”徐晉也只答了一個字,然后翻身上馬。
駕……
薛冰馨輕夾馬腹,向著陵水方向一溜小跑而去,徐晉連忙機靈地跟上。二當家雷鈞見狀也急忙催馬追趕,卻被郭金雕和皮十一橫馬攔住了。
雷鈞頓時臉色一沉,喝道:“讓開!”
皮十一笑嘻嘻地道:“二當家,咱們公子和薛姑娘說些體己話兒,你跟上去不太好吧?不如咱們親近親近。”
雷鈞眼看著徐晉和薛冰馨兩人越走越遠,既急且怒,厲聲道:“親近你大爺的,馬上讓開,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郭金雕冷笑:“你不客氣又能咋的?”
雷鈞勃然大怒,錚的拔出了腰刀,郭金雕雙目頓時凌厲如鷹,緩緩瞇成兩道危險的縫,手指已經扣在了板機上。
趙虎瞥了一眼郭金雕手中用油布包著的條形玩意,顯然猜到了什么,不由面色微變了變,急忙向謝三槍投去求助的眼神。
“老郭,小皮,沒必要啊!”謝三槍驅馬上前把三人分開。
趙虎和薛良也連忙把雷鈞拉到一邊,后者皺眉道:“老雷,你這干啥呢?”
雷鈞怒道:“大當家與那小白臉在一起,老子不放心,這便要追上去盯著!”
薛良哭笑不得地道:“老雷,那徐晉只是一個文弱書生,以大當家的本事,你還擔心那小子能欺負大當家不成?大當家不欺負他就燒高香了。”
雷鈞頓時有些語塞,支吾道:“讀書人心眼多,這個徐晉更是詭計多端,我怕大當家被他騙了。”
“這點老子倒是信的,不過大當家不是早就被那小子騙了嗎,連火兒都好幾歲了。”薛良心里暗道。
趙虎暗嘆了口氣,拍拍雷鈞的肩頭勸解道:“老雷,你也見到大當家剛才看徐晉那小子的眼神了,哪里像是被騙的樣子。老雷,聽小弟勸一句,別再固執了,放下吧,天涯何處無芒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大當家雖好,可是跟你卻不對眼,她喜歡的人是徐晉,更何況火兒都快四歲了,你這樣糾纏下去算什么男人?別讓我瞧不起你!”
雷鈞面色慘白,咬牙強辯道:“我哪里是放不下,只是擔心而已,那些讀書人薄情寡義者居多,為了官位名聲不擇手段,六親不認的亦不在少數。這個徐晉乃堂堂三品大員,又怎么可能對大當家真心,只不過是貪戀大當的美色而已,待新鮮勁兒一過,說不定就把大當家和火兒拋棄了。”
趙虎皺眉道:“老雷,不要自欺欺人了,我雖然不了解徐晉,但從他能冒著性命危險違抗君命,派三槍到黑臺山報信,便可知他對大當家是真心的。”
“他現在還不是活生生的,天知道他有沒有冒著生命危險!”雷鈞反駁道。
“雷二當家,你這話小爺就不愛聽了!”謝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行了過來,顯然聽到了三人的對話,面帶怒色地道:“當初皇上親至右玉城,命令我姐夫出兵剿滅黑臺山,我姐夫不肯,隨后就被皇上軟禁了。
皇上得知姐夫派我到黑臺山通風報信后,更是怒而把我姐夫押回京城問罪。
你們避居塞外或許不清楚,我姐夫由于薛姑娘的事,差點就被皇上下旨斬了,落得個抄家殺頭的下場,幸好最后僥幸逃過一劫,但也被削掉了爵位,從三品大員貶為八品小吏。
我姐夫為了薛姑娘連性命官位都不顧,容不得雷二當家如此污蔑!”
趙虎和薛良聞言悚然動容,雷鈞的臉色也是微微變色,皺眉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哪知道是真是假!”
謝三槍冷笑道:“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在京城隨便揪住一名百姓一問就知,當然,你愛信不信,關我屁事,關我姐夫屁事,如若不是給薛姑娘面子,小爺都懶得跟你羅里羅嗦的。
我姐夫堂堂直隸總督,平虜大將軍,連俺答都被他殺得狼狽逃出關外,要不是對薛姑娘愛屋及烏,幾時輪到你在他面前無禮,在我姐夫眼里,你連屁都不是。”
謝三槍說完翻身上馬,直接打離開,只留下雷鈞趙虎三人在風中凌!
雷鈞面色脹紅如紫,緊緊地握著拳頭,脖子的青筋條條賁起。
趙虎和薛良不由相視苦笑,謝三槍這小子……唉,果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說前面那番話就好,為何還要說后面那幾句惡語傷人呢!
“咳,老雷,三槍這小子嘴巴毒了點,你也別放心里去!”薛良輕咳了一聲道。
雷鈞的面色倒是漸漸恢復了正常,木然地道:“謝三槍說得對,無論是相貌學識,還是地位財富,我都不及徐晉,換了我是大當家也會選擇他!”
雷鈞說完翻身上馬,往反方向馳去。
“哎老雷,你這是要去哪?”薛良正要上馬追趕,結果卻被趙虎攔了。
“讓他自己靜一靜吧!”趙虎嘆了口氣道。
薛良只好勒定馬道:“那好吧,對了老趙,謝三槍這小子說徐晉為了大當家差點被皇帝殺頭,你說這事是真是假?”
“估計假不了。”趙虎道。
“那我可真要服了這小子,竟然還敢來找大當家,莫非嫌命長不成?”薛良咋舌道。
趙虎目光一閃道:“剛才謝三槍不是說了嗎,人家現在可是直隸總督,平虜大將軍,把俺答殺得屁滾尿流的,估計又被嘉靖帝重用了,而且他既然敢來找大當家,顯然是有把握的。”
“大當家是白蓮教出身,當年在山東還參加過造反,朝廷應該不會不追究吧?”薛良撓了撓后腦道。
趙虎淡道:“那個海盜王直參加過造反,還不是被朝廷招安了!”
薛良頓時像被火燒了屁股似的,吃驚地道:“老趙,你的意思是……朝廷有可能招安咱們?”
趙虎點了點頭道:“這個可能很大,徐晉如果要為大當家和火兒安排的話,這是最好的辦法。”
“老趙,如果朝廷真要招安,那咱們接不接受?”薛良忐忑地道。
趙虎拍了拍薛良的肩頭道:“老薛,大當家不會做對不起弟兄的事!”
“說的也是,那就聽大當家的!”薛良點了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