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坊徐府,前來參加徐府千金彌月宴的賓客陸續散去,留下滿院杯盤狼藉的飯桌,徐府的下人和請來的臨時幫工正忙碌著收拾打掃。
后面的西跨院內,徐府內眷們的私宴也接近尾聲了,作為令主的費小玉反而喝得爛醉如泥,嘴里嚷嚷著自己沒醉,還要徐晉劃下道來,大家再比劃比劃,輸了的便趴在地上,讓另一個人當馬騎。
徐晉不禁哭笑不得,費如意和費吉祥生怕這妮子再說出些出格的話,又或者做出些出格的事,連忙命婢女將她架回房去休息。
賀芝兒也喝了不少酒,不過這丫頭酒品好,醉了就趴在那昏昏欲睡,朱厚這小子就好像一只老母雞般護在旁邊。
大家又閑聊了片刻,徐晉取出懷表看了一眼,對朱厚道:“四炮,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朱厚看了一眼趴在那,睡得臉蛋紅馥馥的賀芝兒,有點不舍地點了點頭,出宮這么久,是該回去了,假如沒帶永福和永淳兩人,倒是可以多留一會,但帶了她們兩個則不行,母后會問起的。
“小婉姐姐,那我們先回宮了!”朱厚站起來道。永福和永淳聞言也跟著站起來告辭,前者淺酌了兩杯,此刻臉若桃花,目似秋水的,分外的嬌艷動人。
謝小婉和費如意諸女站起來便要相送,朱厚連忙擺手道:“小婉姐姐,如意姐姐,吉祥姐姐,你們還要照看嬰孩,就不必送,姐夫送我們出去就行。”
謝小婉三人聞言也不勉強,送出大廳就止步了。徐晉把朱厚送到宅子前,馬車早在那等候了,永福公主輕道:“徐大人請留步吧!”說完便牽著妹妹永淳上了馬車,后者明顯有五六分醉意了,腳步虛浮。
徐晉目送著永福公主上了馬車,落下的車簾最終擋住了她那婀娜的背影,不由有些悵然若失。
“咳咳!”身邊響起兩聲輕咳,徐晉頓時回過神來,見到朱厚那小子正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不由臉上微窘,盯著人家姐姐看,結果被弟弟抓了個正形。
“徐卿,你覺得朕的永福姐姐如何?”朱厚忽然問道。
徐晉不由愕了一下,不明白朱厚這小子抽的哪根筋,怎么突然問自己這種問題,只能含糊其詞地道:“永福殿下很好啊!”
“怎么個好法?”朱厚追問道。
徐晉隨口道:“永福殿下美麗溫和,秀外慧中,知書達禮。”
朱厚似乎對徐晉敷衍式的回答并不滿意,繼續追問道:“永福姐姐怎么個美法?你倒是形容一下!”
徐晉不由暗汗,訕道:“這個……臣怎么好說呢,對公主殿下品頭論足,實在有些失禮。”
朱厚翻了個白眼道:“是朕問你的,你就直說行了,出得你口,入得朕耳便是,失什么禮?”
四周的便衣侍衛聞言都連忙退遠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作老僧入定狀。
徐晉在朱厚炙炙目光的注視,只好把曹雪芹對黛玉的評價搬出來道:“兩彎似蹙非蹙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巧比干多一竅,嬌若西子勝三分。”
朱厚默念了一遍,點了點頭,似乎對徐晉這評論十分滿意,笑嘻嘻地道:“徐卿剛才行令時所作的詩明顯不及以前,想來是久不作詩生疏了,但是形容永福姐姐這幾句倒是生動傳神。
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嬌若西子勝三分。嘿嘿,看來徐卿對永福姐姐觀察得還是挺細致的嘛,不知永福姐姐得聞作何感想!”
看著朱厚這小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徐晉心里有些惴惴的,連忙道:“臣只是隨口一說,皇上千萬可別外傳。”
朱厚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道:“朕又不是那長舌婦人,怎么可能對人亂講,得了,朕回宮啦!”
朱厚說完大袖一甩便向馬車行去,剛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道:“對了,明年開春,禮部將會為永福選婚,婚期就定在八月,永福是朕唯一的親姐姐,到時希望徐卿能從東瀛趕回來參加她的婚宴。”
“這個……臣盡量吧!”徐晉心情有些復雜地道,等到了八月份,永福為張太后斬衰一年的孝期便守完了,可以辦喜事了。
朱厚若有深意地瞥了徐晉一眼,轉身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徐晉不由皺起了劍眉,暗忖,朱厚這小子不會以為我對永福公主有非分之想,所以特意提選婚的事警醒自己吧?
話說還真讓徐晉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坐在馬車上的朱厚分外糾結,他既不傻也不瞎,永福那天在慈寧宮中拼死保護徐晉的表現,很明顯了,只要不缺心眼都看得出來,永福喜歡徐晉啊!
如果徐晉還沒成親,嘉靖自然很樂意認徐晉這個親姐夫,可是徐晉已經成親了啊,堂堂大明公主又怎能下嫁有婦之夫之呢,除非徐晉肯休妻。
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別說徐晉絕對不肯,朱厚自己也不會讓徐晉把小婉姐姐休了。
所以如今之計只能委屈永福姐姐了,大明那么多優秀的青年俊才,永福總能找到一個稱心的吧!
一轉眼便是除夕了,在熱鬧喜慶的氣氛中,大明的百姓迎來了嘉靖五年。
由于今年是會試之年,所以年后的文會是一場接著一場,最受矚目的依舊是魏國公徐鵬舉所舉辦的上元節文會。由于受到韃子的破壞,京西的蹴小鎮幾乎毀壞殆盡,還沒重建起來,所以今年的蹴賀歲杯也停辦了。
上元節過后就是會試和武舉兩件大事了,徐晉作為兵部尚書,親自主持了這一屆武舉,倒是選拔出一批不錯的人才。
謝三槍武藝高強,騎射功夫了得,又是師從王守仁兩年,兵法韜略嫻熟,果真一舉奪下了武狀元,而讓徐晉感到意外的是,咸寧侯仇鸞也參加武舉了,無論是騎射,還是步射,均是十箭八中,兵法韜略也是中規中舉,最終竟然得了個第三名。
徐晉雖然不喜仇鸞在史書上的名聲,但人家是靠實力考中的,他也不會狹到刻意刁難,如實把武舉成績上報了,于是仇鸞便被嘉靖點為武“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