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信美子霸王硬上弓,暴力地灌了徐晉半肚子的魚血,又強行塞他吞了些生魚肉,這才捧著血淋淋的半條魚生啃起來,跟啃甘蔗似的,啃著啃著,突然像火燒屁股般彈了起來。
徐晉此刻雖然狼狽不壩,但喝了魚血,吃了生魚肉后,明顯恢復了些許體力,精神似乎也好了些,見到織信美子突然跳起來,不由吃了一驚,還以為這瘋女人又要暴力喂食呢,結果見到織信美子只是激動地看著海面遠處。
徐晉不由心中一動,掙扎著坐了起來,循著織信美子的視線方向望去,瞬時一股狂喜涌上心頭,有船,海面上有船!!
只見碧藍的大海上出現一艏三桅大船,正不緊不慢地往這邊駛來,不過船上并沒懸掛明軍的旗幟,顯然不是明軍,也不知是什么來路。
“哎,哇哩哇哩哇啦……!”織信美子雙手荷在嘴邊用倭語嘰哩咕嚕地大喊大叫,一邊手舞足蹈。
徐晉不由心中一凜,莫非是倭國人的船?要真是那樣就壞了,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又病得一塌糊涂的,倘若被織信美子帶回倭國秘密囚禁起來,那自己就真的徹底玩蛋了,下半輩子都得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永遠回不了大明,永遠見不到家中的妻兒,甚至隔三差五還得被織信美子折磨,簡直生不如死。
念及此,徐晉不由暗捏了把冷汗,阿彌托佛,但愿那不是一艏倭船!
此時,織信美子也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棵帶葉的小樹,一邊揮動一邊用盡全力大喊大叫。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那艏大船上的人似乎發現了小島上的動靜,紛紛聚集到船舷旁,手搭涼棚作眺望狀。
片刻之后,大船在距離荒島百多米的海面拋錨了,并且放下來一艏小船往小島岸邊劃來。織信美子大喜過望,手中的小樹揮動得更起勁了,一邊用倭語嘰哩呱啦地呼救。
徐晉的心卻是提了起來,瞪大眼睛緊盯著海面上的小船,小船越來越近,終于可以看清劃船的人,待看到船上兩名漢子的外貌和穿著時,徐晉不由暗吁了一口氣,因為明顯不是倭國人。
然而,徐晉的心很快又提了起來,因為船上那兩名漢子雖然不是倭國人,但是均手執利刃,滿臉橫肉,神色彪悍,眼神猥瑣,一看就不是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好人。
這兩位疑似是海盜的仁兄把船撐到岸邊,動作靈活地跳上岸,然后呈犄角之勢向織信美子和徐晉行來,并且警惕地四處打量。
當確定島上只有徐晉和織信美子兩人時,這兩名漢子表情頓時輕松下來,眼神不懷好意地往織信美子身上掃描,其中一人嘿笑道:“是個倭國妞兒,身材很正嘛。”
“何止身材正,那張臉洗一洗估計也不差,弄上船去樂呵樂呵?”另一名漢子賤笑著,猥瑣的眼神上下游離。
徐晉暗皺了皺劍眉,這兩個猥瑣的癟三十有八九是海盜,只是遇上織信美子這個冷血女殺手,怕是要倒霉了。
“牛大,你會一點倭語,把她哄上船去,省得費勁。”其中一名猥瑣漢子道。
名叫牛大那貨立即擠出自以為和藹的表情,用倭語道:“你好,請問姑娘如何稱呼,需要幫助嗎?”
織信美子表情焦急地道:“你好,我叫小島菜菜子,我們的船遇到風暴沉沒了,我和我的丈夫被困在這座荒島上,能不能捎上我們離開這里,感激不盡。”
“奶奶的,這個倭國娘們有男人了。”牛大用漢語罵罵咧咧地道。
“嘿,有男人有什么打緊,待會上了船就把她的男人卡嚓掉,一個倭國人而已,李員外應該不會多管閑事的。”另一名漢子滿不在乎地道,這貨叫張保。
牛大于是一拍胸口,對著織信美子笑吟吟地道:“沒問題,你們跟我上船吧。”
“謝謝,謝謝兩位大哥!”織信美子歡喜地九十度彎腰道謝,仿佛真的聽不懂漢語似的,倒是個天生的表演者。
織信美子轉身把徐晉扶起,毫不猶豫地往賊船走去,而徐晉也默不作聲,反正留在這座荒島也是等死,還不如上賊船拼一把,而且剛才聽這兩個猥瑣漢子的對話,大船上話事的人似乎是個員外,并不是什么海盜。
兩個漢子看到徐晉病焉焉的,還要女人攙扶著走,均露出了輕蔑之色,這個倭國女人的丈夫敢情是個廢物啊,卡嚓掉也好,省得浪費糧食。
徐晉和織信美子上了小船,兩名漢子對視一眼,返身跳上小船往大船劃去,很快,小船便劃到了大船旁邊,船上丟下來一只竹筐把眾人吊了上大船的甲板。
此時船頭上有不少人,為首者是個留有長須的中年男子,一身大明商賈打扮,約莫五十歲許,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商人的精明勁兒,應該就是牛大和張保剛才說的李員外了。
“李員外,我們在那島上撿了兩個倭國人。”牛大嘿笑著道。
“倭國人?”李員外打量了織信美子一眼,目光便轉向徐晉,忽然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徐晉此時雖然披頭散發,身上散發著難聞的臭味,衣服也是臟兮兮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是這個李員外明顯見多識廣,竟然認出徐晉這身衣服價值不菲,而且是大明讀書人經常穿的樣式。
“閣下是倭國人?”李員外小心翼翼地問。
“在下大明人!”徐晉淡道。
牛大和張保臉都綠了,徐晉說話時雖然有氣無力,但說的竟是字正腔圓的大明國語,還是京腔,奶奶的,自己兩人剛才說的話豈不是都被這小子聽去了。
不過牛大和張保很快便鎮定下來,他們原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只是如今大明開通的海貿,大家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偷偷摸摸地走私了,于是牛大和張保也洗手上岸,給那位李員外當了行船的保鏢。
由于兩人的武藝不錯,再加上曾經當過海盜,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經常出面給東家解決一些生意上的麻煩,所以李員外平時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當大爺般好酒好肉地供著。
所以說,牛大和張保這兩名匪類根本不把徐晉放在眼內,是大明人又怎么樣?聽到自己自己二人剛才的談話又怎樣?識趣的便當沒聽到,若敢自找麻煩,他們倒是不介意真把徐晉給宰了,大不了重歸大海當海盜。
李員外倒是不知道牛大和張保剛才當著徐晉的面“謀密”殺了徐晉,然后占有織信美子,他聽到徐晉的標準京腔,頓時更加肅然起敬,自我介紹道:“鄙人李牧,表字守之,嶺南廣州府人氏,以經商為業,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徐晉直言道:“本人徐晉,表字子謙!”
“徐晉,徐子謙!”李牧面色微變,神色凝重地打量了徐晉片刻,忽然揮手大叫:“來人,端盆水來給徐公子洗臉。”
很快,一名下人端來了水盆,替徐晉梳洗潔面。片刻之后,徐大總督便恢復了本來面目,雖然形容憔悴,但還是認得出來。
這位李員外一看,整個人都哆嗦起來,撲通地跪倒在地上恭敬地叩了一個響頭,顫聲道:“草民拜見總督大人,給總督大人請安。”
“總督大人!”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牛大和張保兩人更是面無人色,這……這個病蔫子竟然是總督?徐晉……徐晉,天啊,他就是徐砍頭徐常勝?
牛大和張保兩人都是曾是海盜,自然聽過徐晉的赫赫兇名,可以說,大明沿海的倭賊和海盜就是這位擔任主帥蕩平的,而牛大和張保所在的那伙海盜當年在福建一帶作惡,結果被俞大猷給滅了,兩人命大才撿回一命。
牛大和張保兩人嚇得心驚膽顫,腿一軟便撲通撲通地跪倒在地上,其他水手和下人們見狀也連忙跟著下跪,口稱拜見總督大人。
徐晉看著畢恭畢敬地跪在跟前的李員外,有些意外地問:“李員外見過本官?”
李員外神情激動地道:“當年總督大人在廣州府領軍驅逐西洋人時,鄙人有幸在街上得以一睹大人的風姿,印象深刻,至今難以忘懷啊!”
徐晉不由恍然道:“原來如此!”
李員外誠懇地道:“徐大人平倭肅盜,靖海伏波,讓我大明海宴河清,又推動開海通貿,造福廣大百姓,咱們這些靠海吃飯的商人和百姓無不對徐大人感恩戴德,很多百姓甚至畫了徐大人的畫像掛在家中供奉呢,鄙人便是其中之一,是故一眼就認出總督大人來了。”
徐晉不由暗汗,同時又心生自豪,老百姓心中果然都有一桿秤啊,是非功過自有后人評說!
織信美子又妒又恨,看來這家伙在大明果然很有威望,連普通的商賈百姓對他亦是如此敬畏愛戴,什么時候本國的百姓也能對自己如此敬畏愛戴?
“對了,總督大人怎么會被困在荒島上的?”李員外關心地問。
徐晉苦笑道:“天有不測之風云,本官日前率艦隊凱旋歸國,途中遇上了風暴,座船翻覆落水,最終漂到這座荒島上,要不是遇到李員外,恐怕就要埋骨荒野了。”
李員牧恍然道:“原來如此,幸而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嗯,鄙人這便命人掉頭送大人回大明,這趟往倭國的生意便不做了。”
“如此便謝過李員外,回頭本官必有重謝。”徐晉微笑道。
李員外連忙客氣了一番,不過心里卻是樂開了花,真是出門遇貴人啊,中途救了徐大總督,這一趟生意不做也賺大發了,且不說徐大人本身肯定會有所表示,以皇上對徐大人的寵信,應該給自己的賞賜也不會少,說不定還能謀個官身呢。
李員外正興奮不已,變故頓生,一直沉默不語的織信美忽然一手刀砍在牛大的脖子上,只聽得卡嚓一聲,后者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死狗般趴下了,腦袋與下半身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估計是脖子斷了。
旁邊的張保大吃一驚,一躍而起準備拔刀,然而他的刀才拔出一半,織信美子已經抄起牛大那把單刀,刀光隨即一閃,張保的腦袋便高高飛起,然后落在甲板上滾出老遠。
織信美子這一刀實在太快了,張保掉了腦袋還直直地站著,右手保持著拔刀的姿勢,鮮血從脖子的斷口像噴泉一樣飛濺而出,足足數秒之后才轟然倒下。
四周的人都嚇傻了,李員外被濺了一身血,跌坐在地上作不得聲,一股熱流滾滾而出,尿了!
“織信美子,你想干什么?”徐晉有氣無力地喝斥道。
織信美子像殺雞般把刀上的鮮血揩在張保的衣服上,然后收刀歸鞘,淡淡地道:“這兩個家伙剛才不是說要殺了主人,然后占有美子嗎,美子只不過是先下手為強,替主人處理掉這兩個垃圾而已。”
李員外眼皮一陣亂跳,如果真是這樣,那張保和牛大真是死有余辜啊。
“徐大人饒命啊,張保和牛大兩人是鄙人最近才招募的保鏢,鄙人實在不知他們竟如此狗膽包天……”李員外的話剛說到一半便嘎而止了,因為織信美子手中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員外當場嚇得梅開二度,又尿了!
“沒用的廢物!”織信美子嫌棄地捂住了鼻子,冷冷地道:“你求徐晉沒用,想活命的話,最好還是求本小姐吧!”
李員外傻了眼,目光疑惑地望向徐晉,實在弄不明白兩人的關系,剛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不是稱徐晉為主人嗎?到底誰話事?
徐晉劍眉挑了挑,冷道:“織信美子,別癡心妄想了,我大明人才濟濟,即使沒有本官制肘,你也休想再統一倭國。”
織信美子冷笑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主人!”織信美子說完目光一厲,大聲喝道:“所有人聽著,不許掉頭,繼續往日本,誰敢反抗就殺誰,他們兩個就是你們的榜樣!”
織信美子一指地上那兩具尸體,甲板上一眾水手被她殺氣騰騰的眼神一掃,無不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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