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不知代王朱俊杖是真有種,還是假有種,不過他那番大義凜然的話倒是讓嘉靖冷峻的面色好看了些。以徐晉對嘉靖的了解,剛才代王若是貪生怕死求饒的話,這小子惱羞成怒之下,說不準就不管不顧地下令侍衛一擁而上把陶仲文給剁了,至于代王朱俊杖會不會因此而被陶仲文干掉,或者被侍衛誤砍,均不在他考慮之列。
畢竟親王雖然身份尊貴,但也不及帝王的面子重要,老朱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口,一個代王掛了,另一個代王馬上就能立起來,隔了七八代的血脈了,對朱厚熜來說,代王朱俊杖只不過是老朱家族譜上的一個名字而已,也甭想這小子會顧念血脈親情什么的。
不過,代王朱俊杖表現得如此硬氣,倒是正對了嘉靖的脾氣,這小子好面子,朱俊杖沒有給老朱家丟臉,嘉靖自然不會讓他丟性命。
“白蓮妖道,馬上放了代王,朕饒便饒爾等不死。”嘉靖沉聲道。
陶仲文眼珠一轉道:“謝皇上開恩,不過皇上光是饒我們不死還不夠,必須承諾放我們安全出城才行,只要皇上承諾放我們出城,貧道便放了代王。”
嘉靖頓時猶豫起來!
內閣首輔金獻民顯然有些急了,像李大義這種危險分子,若是就此放了,無疑等于放虎歸山,必然后患無窮,更何況,李大義騙婚公主還能全身而退,今后皇家的臉面還往哪擱?所以金獻民連咳了數聲,提醒嘉靖不要答應陶仲文。
嘉靖不由犯難了,目光下意識地往徐晉望去,后者卻是氣定神閑,若有若無地使了個眼色。嘉靖暗喜,看來徐卿如此鎮定,定是還有后著,于是心中大定,威嚴地道:“好,朕承諾放你們出城!”
“皇上,萬萬不可!”金獻民急忙道:“此舉無疑于放虎歸山,必然后患無窮,皇上三思啊!”
嘉靖傲然道:“金先生言重了,區區白蓮反賊,螻蟻矣,安敢稱虎,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朕能抓住他們一次,便抓住他們第二次!”
“皇上……”
金獻民還想再勸,結果嘉靖卻是直接擺斷道:“金先生不必再多言,放了!”
謝一刀和謝三槍對視一眼,緩緩地松開被擒住的李大義,后者雖然挨了嘉靖一頓時胖揍,表面看起來很慘,實際傷得并不嚴重,畢竟武功底子擺在那。
李大義得了自由,既驚且喜,眼神惡毒地掃了謝家兄弟一眼,獰聲道:“你們給老子等著……”
謝三槍沒等李大義把場面話說完便飛起一腳,后者急忙閃身躲過,倒是不敢再廢話了,撒腿便一溜煙奔至陶仲文身邊。
徐晉越眾而出,正氣凜然地喝斥道:“妖道,皇上一諾千金,說到做到,現在已經釋放了李大義,馬上把代王給放了。”
陶仲文好整以暇地道:“無量天尊,皇上金口玉訝,一言九鼎不假,但是難保其他人不會使詐,譬如徐大人,貧道便很不放心,所以貧道暫時還不能釋放代王,待我們安全出城后,貧道定然把代王放了。”
陶仲文人質在手,一副吃定徐晉的模樣。
“好,若是代王少了一根汗毛,定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徐晉有點氣急敗壞地一揮手,包圍在四周的錦衣衛便退開讓出了一個缺口。
陶仲文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嘲諷,都說徐晉厲害,好比有三頭六臂,今日看來不過如此罷了,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啊!
“勞動王爺玉趾,送我們出城吧!”陶仲文像老鷹抓小雞般把代王朱俊杖提起來,順著御道往午門行去。
李大義緊跟在陶仲文身后,這貨竟然好了傷疤忘了痛,得意洋洋地行走在御道上,還不忘大笑道:“御道不是只有皇上能走嗎,我李大義今日便堂堂正正地走一遭御道,能奈我何?哈哈哈!”
李大義得意地放聲大笑,這也難怪,雖然騙婚公主失敗了,還被揍成了豬頭,但最后還能活著大搖大擺地從午門離開皇宮,那是何待的威風,足夠他下半輩子大吹特吹了。
“豎子安敢猖獗!”
“豈有此理!”
“打死他!”
“絕不能讓他離開!”
一眾大臣氣得咬牙切齒,紛紛破口大罵,幾個脾氣火爆的文官竟然捋起袖子便沖上去拼命,比那些武將還要生猛。
徐晉差點眼珠子都瞪出來,連忙命令錦衣衛攔住,這些文官耍筆桿子罵人個個都是絕頂高手,但真正動起來手,估計只有送人頭的份,這時沖上干李大義,估計連家衣服都沒碰到就去閻羅王那里報到先了。
然而,這些文官卻不領情,竟然調轉頭來罵皇上糊涂,繼而集中火力罵徐晉愚蠢,罵他沒骨氣,竟然向反賊妥協,放走罪大惡極的白蓮反賊,這種行為讓大明,讓皇家臉面掃地,人后必在青史上留下罵名……
徐晉氣得無語,果然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灶,早知道就讓這幫蠢貨去送死得了,他奶奶的!
徐晉干脆不再理會這些噴子,在一眾錦衣衛的護衛之下,亦步亦趨地跟在陶仲文和李大義的身后。
李大義見徐晉跟來,眼底閃過一抹躍躍欲試的厲芒,腳步明顯放慢了些許,而徐晉仿佛沒有察覺,依然大踏步跟在身后。
漸漸地,午門在望了,前面有一大群羽林衛攔住了去路,人人刀全出鞘。徐晉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了羽林衛當中的王林兒,不由心中大定。
“全部讓開,放他們出去!”徐晉快走幾步趨前威風凜凜地大喝。
徐晉本來一直落在幾步,在一眾錦衣衛的護衛之下的,此時突然越眾而出,便完全暴露在最前了。
李大義大喜過望,他一直猶豫不決,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哈哈,徐晉你這個蠢貨,也該活到了,受傷吧!
李大義暴喝一聲縱身躍起,勢如蒼鷹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