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生和裴行謹兩人動手互毆,麾下的兵也隨即加入,現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最慘的是那十幾名俘虜,就跪在兩邊人馬中間,瞬時遭了無妄之災,一會被大同兵拖向這邊,一會又被榆林兵扯回那邊,其間免不得挨些拳腳,傾刻間便鼻青臉腫,褲掉鞋丟,披頭散發,慘不忍睹。
“鱉打了,鱉打了,一人一半,二一添作五嚎不嚎?”一名俘虜用夾生的明國語哀號著打拱作揖,結果話音剛下,腦后便被拍了一刀,當場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兩邊的大頭兵都打紅了眼,連薛冰馨的話都不聽,就更加不會聽一名俘虜廢話了。
薛冰馨氣得俏臉生寒,眼見兩邊的人馬越打越瘋狂,一開始還只是用拳腳,現在都開始動兵器了,盡管只是連著刀鞘拍,但照這樣下去,抽刀砍人只是遲早的事,這幫丘八打紅眼,還真干得出來的。
薛冰馨一個縱身沖進入了場中,身段靈活地左右騰挪,很快奔到余林生和裴行謹旁邊,冷喝道:“停手,都別打了。”說著左手一掌,右手一拳,使了個巧勁把余裴兩人分開。
然而余林生和裴行謹兩人此刻都打出了一絲真火,雖然被分開了,但是馬上又咆哮著撲向對方。薛冰馨見狀也怒了,縱身一躍而起,一招左右雙飛腿,分別踢中余裴兩人的胸口。
只聽得嘭嘭兩聲悶響,余林生和裴行謹都悶哼了一聲,騰騰騰地往后退出了數米,痛得臉色漲紅。
“讓你們的人統統住手,否則軍法處置。”薛冰馨冷著俏臉厲聲斥道。
余林生猶豫了一下,雖然沒下令住手,不過也沒再次撲上去,裴行謹卻是揉著胸口罵道:“老子和余林生那小子的恩怨關你屁事,要你這小娘皮多管閑事,給老子滾一邊去,否則連你一塊兒揍。”
余林生登時呲牙樂了,裴老痞也是氣昏了頭,大帥的女人你都敢揍,欠命長了是吧,我草,還真敢,裴老痞,我余林生敬你是條漢子,節哀順變吧!
此時裴行謹竟然真的揮拳向薛冰馨打去,后者滿臉寒霜,氣得玉牙緊咬,腳步一錯,嬌軀側閃避過來拳,右肘快如電閃地由下往前一記拋肘,肘尖直接便挑在裴老痞的下巴。
嘭,裴老痞只覺下巴一陣劇痛,差點便暈過去,腦袋往后一仰,腳步蹌踉,搖搖晃晃便要栽倒,然而就在此時,薛冰馨已經縱身躍起,一記剪刀腿便夾住了裴老痞的脖子。
余林生大驚,急忙叫道:“薛姑娘手下留情!”
話音剛下,薛冰馨已經一擰纖腰,使出了一招死亡旋轉,裴老痞撲通的一聲被絞翻在地,要不是前者腳下留情,這貨的脖子已經已經被絞斷了,就跟之前那個刺殺徐晉的韃靼神箭手一樣的下場。
瞬時間,四下里死一般寂靜,兩邊的人馬都停下手來,目光齊刷刷地望過來。
只見薛冰馨那張俏臉冷若冰霜,一雙長腿死死地鎖住裴老痞的脖子,后者趴在地上,臉色憋得如豬肝,雙手在地面無力地抓撓。
“快放了總兵大人!”裴行謹那些親兵這才反應過來,怒叫著圍上來要救人。
“保護大當家!”趙虎暴喝一聲,率著山寨的十幾名弟兄呼啦地沖上前,把薛冰馨團團保護在中間。
薛冰馨冷冷地道:“老趙讓開,本參將倒是要看看誰敢上前一步。”
在薛冰馨冰冷的目光逼視之下,裴老痞那些親兵還真的不敢上前了,都擔心這冰塊一樣虎逼娘們兒腳上一用力,自家老大的脖子就嘀得的一聲,去找閻羅報道了。
“真是救苦救難的女菩薩啊!”那十幾名飽受摧殘的俘虜一臉感激和崇拜地看著薛冰馨,嘖嘖,這剪刀腿厲害!
“咳咳,薛參將,裴老痞臉色發紫了,趕緊松一松,要不然就要死人了。”余林生輕咳兩聲提醒道,暗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犯沖,要不然此刻躺下的就是自己了。
薛冰馨略略松了松力道,裴行謹頓時像瀕死的魚般張大嘴呼呼地急喘,發紫的臉也變回了通紅,良久才平復下來,羞怒地喝道:“臭……快松開老子,老子是總兵,你只是個參將,竟然敢毆打上官,想造反不成!”
裴老痞本來想罵臭娘們的,但顯然也被薛冰馨的彪悍嚇怵了,話到嘴邊立即又咽了回去。
“我呸,你算哪門子上官,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能管我們大當家的就只有靖國公徐晉,你算個屁!”趙虎呸了一口道。
薛冰馨瞪了趙虎一眼,冷冷地道:“裴老痞,還打不打?”
裴行謹這貨雖然渾,但也不是白癡,此刻被人家捏住了小命,如何還硬得起來,況且對方又是大帥的女人,告狀肯定是告不入的,只能服軟道:“不打了,不打了,薛參將大人有大量,您就把老子當個屁給放了吧。”
余林生不禁暗道,我草,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剛才老子還敬你裴老痞是條漢子,敢敢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
薛冰馨暗啐了一口,裴老痞的外號起得還真是不錯,這混賬就是個老痞子,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不過人家這種話都說出口了,冰妞兒也只能松開了雙腿,裴行謹這貨狼狽地爬起來,猛地深呼吸了幾口氣,始覺空氣的寶貴。
這時,謝二劍和戚景通終于也聞訊趕來了,見到眼前的情景都有點不明所以,前者疑惑地問道:“薛參將,到底發生什么事?”
薛冰馨一指那十幾名俘虜淡然道:“沒什么要緊的事,就是余總兵和裴總兵對這些俘虜的分配有點分歧,現在已經解決了,一人一半。”
余林生連忙道:“對對對,已經解決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哈。”
裴行謹眼珠一轉,也連忙搭話道:“沒錯,都解決了,一人一半,萬分感謝薛參將居中調停。”
余林生這小子自不必說,裴行謹這貨雖然脾氣臭,但也是個精明貨色,吃硬不吃軟,明白薛冰馨不好惹后,態度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度的大轉彎,不僅順著薛冰馨的語氣,還順便送出一記香屁,果然是個能屈能伸的老油條。
戚景通掃了一眼那十幾名鼻青臉腫的俘虜,不由牙痛地咧了咧嘴。
既然雙方都說問題解決了,謝二劍自然也懶得再去理,取出一封公文道:“剛剛收到大帥的回復的公文,大帥任命本人為西路軍副將,并命我等立即攜帶俘虜撤回大同殺胡口關城。”
余林生和裴行謹連忙湊了上前接過公文一看,見到上面確實加蓋了平虜大將軍印,于是便向謝二劍行禮道:“屬下參見副帥!”
徐晉這次北伐的頭銜是奉天征討平虜大將軍,即是主帥,而副將即是副手,相當于副帥,仇鸞本來也是這次北伐的副將,如今已經被撤職待罪了。
謝二劍收起公文揣入懷中,淡道:“事不宜遲,你們且各自回去準備,兩個時辰后必須開拔,不得能誤。”
余林生和裴行謹一聲得令,便各自回營傳令打包撤軍。一個時辰之后,大軍啟程開拔,往大同古北口方向進發。
然而由于傷兵太多,再加上攜帶了大量的俘虜和牛羊馬匹,大軍行進的速度并不快,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走了兩百里左右,距離殺胡口起碼還四五百里。
此時眼看就要天黑了,謝二劍正待下令扎營休息,雷鈞卻騎著一匹快馬從東邊趕來了,并找到了薛冰馨說了幾句話。
薛冰馨聽完后面色大變,原來昨日大軍開拔撤退之前,厲飛沙等人也離開往東而去,他們的山寨在和林一帶,位于殺胡口西北邊一百多里的地方。
然而正當厲飛沙他們行到半路卻碰上了留守山寨的弟兄和老弱婦孺,一問才得知俺答竟然派了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地殺來了,一路上還順手掃平了不少馬賊,所以留守山寨的弟兄便連夜帶著老弱婦孺西逃。
厲飛沙一琢磨,覺得這十萬韃靼騎兵是沖著明軍來的,于是便派了雷鈞快馬加鞭返回,向薛冰馨示警。
薛冰馨不敢怠慢,立即找到了謝二劍報告此事。謝二劍和戚景通聞報后亦是變了面色,十萬韃靼騎兵啊,就憑他們這點人如何能抵擋得住。
“完了,殺胡口是去不成了,趕緊找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扎營準備迎戰吧。”裴老痞艱澀地吞了吞口水道。
余林生此刻亦禁不住后背汗涔涔的,此刻他們加起來也沒有四萬人,還有大量的傷兵,如何是十萬韃靼騎兵的對手,更何況帶帶著那么多俘虜、漢奴和牛羊,一旦跟十萬韃靼騎兵相遇,后果不堪設想。
謝二劍和戚景通倒是要冷靜得多,這兩年多來,他們無數次在絕境中游走,什么風浪沒見過,意志早就堅如磐石了。
謝二劍順速取出那份自制的地圖,很快便敲定了一條行軍路線,冷靜地道:“殺胡口是回不成了,榆林又太遠,咱們去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