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十天便過去了,接替牙蘭的虎力納咱兒終于打探清楚了,那支擊敗牙蘭的明軍確實是從瓦剌方向過來的,一個是榆林總兵,名叫裴行謹,另一個是薊州總兵謝三槍,這兩人都是明軍北伐主帥徐晉麾下的猛將,據說非常能打。
除了虎力納咱兒打探回來的消息,滿速兒同時還收到了另一條消息,那就是瓦剌人與明國人和談了,最終瓦剌人不僅賠償了十萬頭牛羊和五萬匹戰馬,還把燕然山主峰以東割讓給了明國。
這下滿速兒不淡定了,畢竟他和瓦剌的綽羅斯部數度交手,均沒占到便宜,此時得聞綽羅部首領桑哈德向大明稱臣,甚至割地賠償,試問他如何淡定得了?
毫無疑問,綽羅斯部首領桑哈德是個狠角色,麾下騎兵八萬之眾,實力也不容小瞧,再加上杜爾扈特部的首領吐羅火,兩人合計兵力絕對不下十萬,就這樣的實力,面對明軍竟然不戰而降,可見明軍的實力有多強橫了,難怪俺答和翁郭楚都抵擋不住,最終全軍覆沒了。
滿速兒不淡定的結果,就是派出更多的耳目去打聽徐晉的底細,誰料……滿速兒更加不談定了,沒辦法,徐常勝徐砍頭的戰績實在太輝煌了,連年南征北戰,基本上沒消停過,打仗就跟吃飯似的,最可怕的是打勝仗也更吃飯似的,真的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打聽清楚徐晉的底細,了解過明軍的裝備以后,滿速兒從不淡定,進而變得有點怵了,立即把一眾文武大臣召來商議對策。
經過一番計議后,滿速兒決定先試探一下徐晉,怎么試探?自然不是武力試探了,滿速兒的試探方法就是把俺答綁了,派人送去嘉峪關,并給徐晉寫了一封信,表示愿意跟大明修好,希望兩國從此化干戈為玉帛,而且信中還態度曖昧地透露,如果大明愿意接納,吐魯番可以向大明稱臣納貢。
不得不說,滿速兒此人雖然好戰,雖然野心勃勃,但卻能屈能伸,絲毫不以向大明臣服為恥,因為這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事實上,滿速兒已經這樣干過很多次了,上一次是因為攻占了哈密城,被大明實施經濟制裁(關停邊境貿易),迫于物資短缺,滿速兒只好向大明低頭,表示愿意臣服大明,并且向大明進貢了幾十匹馬,給足了大明面子。
最后滿速兒果然如愿以償,大明不僅重開了邊境貿易,對他占領哈密的事也只字不提了!
所以在滿速兒看來,大明就是死要面子的“傻白甜”,只要向它表示臣服就能撈到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既然明軍戰力如此強大,明軍的主帥徐晉如此牛逼,又何必與之硬碰石硬呢,暫時低頭又不會掉塊肉,頂多就是把俺答這個毫無價值的倒霉蛋送出去罷了。
于是乎,俺答悲劇了,逃來逃去,最終還是逃不出徐晉的手掌心!
嘉靖六年五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徐晉和瓦剌簽訂契約后的第十天,五花大綁的俺答被送到了嘉靖關城外。
由于原來負責鎮守嘉峪關的游擊將軍蕭禹已經中伏戰死,所以現在負責嘉峪關防務的人正是肅州通判黃大燦。
當黃大燦得知吐魯番人竟然把俺答送到了關城外時,不由大吃一驚,連忙登上城頭查看,結果看了也是白看,他根本不認得俺答啊,生恐這是吐魯番人的詭計,所以無論吐魯番那名使者怎么“花言巧語”,黃大燦就是不打開城門。
吐魯番那名使者沒轍了,又不敢擅自打包原路返回,只好在嘉峪關外搭起了帳篷露宿。這下黃大燦倒是有點信了,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黃大燦還是不開城門,一邊派人向肅州衛指揮使請示,一邊半夜派人翻出城去摸營。
那名吐魯番使者總共才帶了十名隨從,加上俺答統共十二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全部五花大綁押入嘉峪關中。
那名吐魯番使者哭笑不得,自己是正兒八經的使者好吧,誠意滿滿的,嘉峪關的守將也太過心理陰暗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不過也好,總算是進來了,不必白走一趟。
只見熊熊的火光下,吐魯番使者和俺答等十二人,一個個五花大綁跪倒在地,四周的明軍一個個執刀在手,殺氣騰騰。
前不久,嘉峪關才被吐魯番軍人屠了城,所以明軍都恨死了這些吐魯番人,只聽有人咬牙切齒地提議道:“黃大人,不如一刀一個,把這些吐魯番狗都被宰了,為死去的弟兄報仇吧!”
黃大燦擺了擺手示意大家禁聲,他辦事向來穩重,而且他現在已經相信對方確實是使者了,因為此刻,滿速兒寫給徐晉的那封書信就在他手上。
黃大燦不敢打開書信看里面的內容,因為以他的身份,沒有這個權力,他從來不做逾矩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黃大燦盯著那名吐魯番使者的眼睛冷問。
吐魯番使者老實回答道:“在下穆罕兒,奉滿速兒汗之命出使你們大明,希望能見到貴國的靖國公徐晉,并獻上韃靼人俺答寥表誠意,但愿兩國能夠兵釋前嫌,重修舊好,化干戈為玉帛!”
“呸,之前殺了我們這么多人,現在得知我大明戰神靖國公大軍壓境,就想著兵釋前嫌,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旁邊一名明軍破口罵道。
“就是,早干嘛去了,你們吐魯番人必須血債血償。”
“殺了這只該死的吐魯番狗!”一眾明軍咬牙齒切地叫嚷起來。
穆罕兒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了,生恐這些情緒激動的明軍真個把自己亂刀分尸。
“禁聲!”黃大燦冷喝一聲,目光凌厲地掃過,眾兵衛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黃大燦是肅州通判,掌管刑獄訴訟,為人公正無私,所以在衛所士卒眼中還是很有威信的。
“誰是俺答?”黃大燦冷道。
穆罕兒往旁邊的俺答揚了揚下巴答道:“此人就是韃靼大汗俺答,如假包換。”
此刻的俺答形容憔悴潦倒,早已不復當初的威風,不過依舊把腰桿挺得筆直的,這是他目前能夠保留的唯一尊嚴。
黃大燦雖然不認得俺答,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應該就是韃靼大汗俺答了,曾經的一方霸主,如今淪落成這樣,委實讓人唏噓。
“本官乃肅州通判黃大燦,靖國公如今并不在此,不過本官會馬上派人通知靖國公,至于國公爺會不會接見你,本官不能確定。”黃大燦淡道。
穆罕兒連忙陪笑道:“有勞黃大人了,本使便在城中恭候靖國公大駕。”
隨后,黃大燦便命人把俺答押下去關起來,又給穆罕兒等人安排了住處,畢竟對方是來使,一向守規矩的老實人黃大燦,自然是按規矩來辦了。
自從與瓦剌人簽訂了和談契約后,徐晉便一直率明軍駐扎在燕然出下,瓦剌人的軍隊也沒有撤離,他們都在等候大明天子的詔書,由于路途遙遠,這一來一回的,起碼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嘉靖六年五月二十七日,軍中的工匠終于在燕然山的摩崖上完成了“勒石刻功”的工作,就在班固的《封燕然山銘》旁邊,便是徐晉那首邊塞詞,另外,這次參加北伐的將領也都留下了名字。
此刻,徐晉正率著眾將士在摩崖下欣賞上面的文字,黃錦那貨紅光滿臉,一邊賣弄般大聲吟誦,不過這貨肚子里確實有幾分墨水,念起來抑揚頓挫,十分長精神,一眾大老粗跟著搖頭晃腦,一個個跟喝醉了酒似的,十分之滑稽!
“嘿嘿,托靖國公的福,咱家這次亦算是榜上題名了。”黃錦念完徐晉寫的那篇序言后,得意洋洋地道,因為序言中特意提到了他黃監軍的名字。
話說太監的這輩子注定不能金榜題名和洞房花燭,如今卻能勒石刻功,流芳百世,也難怪黃公公會如此激動的。
且說徐晉等人欣賞完石刻回到營地不久,肅州通判黃大燦派來的信使便到了,并附有吐魯番滿速兒汗的書信一封。
徐晉聽完信使的敘述后,淡定地打開滿速兒汗的書信看了一遍,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冷笑。
十多天前,徐晉便收到了謝三槍和裴行謹的回報,說俺答逃到了吐魯番,而且吐魯番人攻破了嘉峪關,還極為囂張地在游擊將軍府前堆了一座京觀。
就在那時,徐晉已經決定收拾吐魯番了,只是眼下瓦剌的事還沒忙完,所以暫且按兵不動,沒想到那吐魯番滿速兒汗倒是很有眼色,竟然主動把俺答送到嘉峪關,試圖與大明修好。
不過,有一句經典話怎么說來著?道歉要是有用的話,要警察來干嘛?
殺了我大明的將士,現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化干戈為玉帛?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先問問本帥的槍炮答不答應吧!
當然,徐晉還是決定走一趟嘉峪關,俺答這位“老朋友”還是值得他走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