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志做大事,有人立志做大官,二者皆可稱之為胸懷“大志”,然而品行與格局卻判若云泥,立志做大事者放眼全局,胸懷家國天下,立志做大官者則蠅營狗茍,眼里只有名利。
徐晉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道德高尚的人,也從來沒打算過無私奉獻,作為一名穿越者,他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讓大明盡可能地強盛起來,讓百姓盡可能地幸福起來,讓華夏文明盡可能地閃耀起來,僅此而已!
不過,在黃大燦看來,徐晉卻是個立志做大事的堅定踐行者,胸懷家國天下,而且他所做的一切,正一步一步地將大明送進一個繁榮鼎盛的時代。
很明顯,黃大燦也是個立志做大事的人,而且是個腳踏實地的實干家,所以當他聽到徐晉要恢復古絲綢之路,重現大唐盛景時,不由心情激蕩,這可是一件影響深遠,造福萬民的好事啊。
不過,也正因為黃大燦腳踏實地的性格,他很快便意識到其中的隱憂,所以擔心地道:“子謙兄胸懷凌云壯志,但是……這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確實,韃靼才剛剛拿下,瓦剌也才剛剛割地臣服,這兩塊就足夠大明消化好幾年了,這時若再對吐魯番用兵,一旦有個閃失,必然會遭受狂風驟雨般的反噬,到時不僅一切成果皆會毀于一旦,甚至還可能禍及大明本土,得不償失。
徐晉淡定地微笑道:“少云兄所言甚是,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了,只是眼下對吐魯番用兵正好師出有名,而且兵將俱在,機會難得也。當然,我的計劃是花幾年時間逐步掃平整個西域,這次只取關西七衛,理應不會引起西域諸國的強烈反彈。”
黃大燦聞言松了口氣,以徐晉一貫的作風,他就擔心徐晉會不顧實際,仗著兵強將廣,一口氣把吐魯番給吞并了,要真這樣做,無疑等于捅了馬蜂窩,必然會引起其他西域國家的警惕,到時群起而攻大明就慘了。
黃大燦沉吟了片刻道:“子謙兄,這次對吐魯番用兵,必須雙管齊下,軍事與外交并重,否則容易出亂子。”
徐晉眼中露出欣賞之色,點頭道:“少云兄可有良策?”
黃大燦認真地分析道:“漢唐時期,北方分別有匈奴和突厥威脅,如今大明北方的威脅,韃靼和瓦剌都被子謙兄擺平了,所以對大明來說,控制西域定然要比漢唐時期容易。
但是別忘了,漢唐時期的西域小國多如牛毛,國力不值一哂,都是些墻頭草,譬如車師國,大漢軍來了就投靠大漢,匈奴人來了就投靠匈奴。
而現在的西域格局大不相同了,只有幾個統一的大國,吐魯番、烏茲別克汗國、葉爾羌汗國三足鼎立,實力相當,青海一帶的亦卜剌部實力最弱,但位于腹心,威脅也不容小瞧。
烏茲別克汗國遠在西邊,對大明沒有威脅,暫時不論,但葉爾羌汗國和亦卜剌部必須警惕。所以少云認為,子謙若對吐魯番用兵,一定要派出使者到葉爾羌汗國和亦卜剌部,許以利誘,將這兩國暫時穩住,否則這三國聯通一氣,咱們就麻煩大了。”
徐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亦卜剌部實力弱小,再加上其所處的位置,倒是容易拉攏,許以馬市貿易即可,但葉爾羌汗國則很棘手。”
黃大燦點頭道:“葉爾羌汗國與烏茲別克汗國接壤,物資多來自波斯一帶,對大明的依賴比較小,要穩住葉爾羌汗國并不容易。不過還好,葉爾羌汗國的大汗薩亦德雖然與滿速兒是親兄弟,但二人爭斗不休,是敵非友,再加上薩亦德就未必敢得罪大明,若是大明遣使前往交好,再許以一定的好處,暫時穩住他還是有希望的。”
徐晉眼前一亮道:“少云似乎對中亞……咳,西域諸國都很熟悉啊?”
黃大燦靦腆一笑道:“不瞞子謙兄你說,吾在這滿城風沙的肅州蹲了六年,經手處理的矛盾官司不下數千件,打這河西走廊常年往來的形形色色人物見得多了,對西域諸國的情況了解自然也就多了。譬如現在波斯帝國已經沒落了,莫臥兒皇朝正在興起等等!”
徐晉目光一閃,微笑道:“本國公剛才還在考慮著出使葉爾羌汗國的最佳人選,敢情這個最佳人選看似遠在天邊,實則近在眼前啊。”
黃大燦愕了一下,搖頭道:“子謙兄,在下拙于言辭,生性愚鈍,恐難當大任!”
徐晉正容道:“少云兄滿腹才華,穩重得體,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再加上少云兄對葉爾羌汗國比較熟悉,由你出使就最合適不過了,只是一路上危險重重,少云兄……”
黃大燦面色微微漲紅,拱手慨然道:“能為國效力是少云的莫大榮幸,既然子謙兄看得起,少云何畏難險,便往那葉爾羌汗國走上一遭,定不負子謙兄所托。”
徐晉不由暗汗,他剛才故意說路上危險,實則有激將之意,結果老實人果然上當了,立馬便答應下來,唉,欺負老實人,于心不安呀,少云兄,對不住了,你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那一切便拜托少云兄了,回頭我立即快馬上奏,向皇上稟明此事。”徐晉站起來對著黃大燦鄭重一揖。
黃大燦連忙站起來一揖還禮,心情緊張卻又興奮,很快自己就要去干一件大事了,而且自己的名字也將直達天聽。正所謂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皇家,誰不想畢生所學,能夠得到天子的賞識,現在機會來了!
兩人重新坐下,又開始細細商量出使葉爾羌汗國的細節事宜,不知不覺便聊了半個時辰,蒙著面紗的葉娜又走了過來,給兩人重新續上了一杯。
“謝謝!”黃大燦下意識地道,目光與葉娜那雙媚藍的眼睛一碰,頓時像觸電般低下頭來。
葉娜噗嗤的輕笑一聲,搖曳生姿地行了開去。
徐晉看了一眼表情窘迫的黃大燦,微笑道:“少云兄可曾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