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米很后悔,后悔殺了勸他退兵的塔希克,后悔沒有遵從燕然山神的警告,執意出兵偷襲明軍,以至于現在陷入了全軍覆沒的絕境。
此刻的色楞格河畔,尸橫遍野,鮮血將河水都染紅了,阿帕米的一萬騎兵被數倍的明軍分割包圍,已經所剩無幾,而他本人更是受到了重點關照,身邊只剩下百余名親兵在苦苦支撐,覆亡在即。
阿帕米本來想搞偷襲,豈料明軍卻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前來撞網,于是乎,一萬瓦剌騎兵剛接近就遭到絆馬排釘的第一波打擊。
絆馬排釘是賀芝兒發明的大殺器之一,專門用于對付騎兵,去年徐晉在與俺答決戰時就使用過,效果十分顯著,把俺答麾下的騎兵打得落花流水。
正是因為那一戰揚威,所以原本不看好絆馬排釘的兵部,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命軍器局趕制更多的絆馬排釘,即使造價不菲也不手軟,因為確實物超所值。
絆馬排釘趕制出來后,韃靼各地的駐軍都分到了部分,特別是直面瓦剌的忽蘭忽失溫總兵,還有鄂爾多斯總兵,分到的絆馬排釘最多。
所以阿帕米的一萬騎兵剛殺到明軍營地前便嘗到了絆馬排釘的厲害,戰馬的蹄子被刺穿,一排接一排地倒下,馬上的瓦剌騎兵摔得七葷八素的,不僅沖鋒被打斷了,整支騎兵也為之陣腳大亂。
這個時候,明軍營中的佛郎機炮亮出了獠牙,一波猛烈炮擊,炸得瓦剌騎兵們人仰馬翻,緊接著火槍隊又殺了出來,迎面就是一波密集掃射,收割人命無數。
這個時候,一萬瓦剌騎兵已經戰損近三成,士氣低落,膽氣盡喪,紛紛撥轉馬頭準備逃離,而早就埋伏在四周的明軍騎兵這時才悍然殺出,把亂哄哄的瓦剌騎兵分割包圍,而刀盾手、長槍兵、火槍兵、弓箭手等步兵也趁機壓上,斬瓜切菜般把剩下的瓦剌騎兵收割一空。
激戰了約莫兩個時辰,戰斗終于接近尾聲了,阿帕米的親兵死傷殆盡,將旗也不知被壓在哪一具尸體下面了,他本人渾身鮮血淋漓,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此人倒是有幾分骨氣,仍舊死死地握緊彎刀不肯下馬投降。
這時,包圍阿帕米的層層明軍無聲地分開了,余林生和包大壽兩人策馬走了進來。
“你就是順明王桑哈德的臺吉阿帕米?”余林生左手搭在腰刀的刀柄上,好整以暇地問道。
阿帕米眼中閃過一絲羞辱,厲聲道:“廢話少講,有種放馬過來,我,阿帕米絕不會屈服于你們明國人。”
余林生豎起大拇指,笑著道:“包總兵,看來兒子比老子有種啊,可惜是個二傻子,明明奸細策反失敗了,還要跑來送死。”
包大壽打趣道:“有句話不是說狠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個阿帕米既愣又不要命,不好對付呀!”
余林生嗤之以鼻道:“還不是一個腦袋一條命,有什么不好對付的。”說完便抽出腰刀打馬上前,一臉鄙視地道:“二傻子,老子乃大明豐州總兵余林生,現在老子親自送你上路,到了閻王那里,可別說老子人多欺負人少。”
“找死!”阿帕米神色猙獰地咆哮一聲,一夾馬腹便高舉彎刀殺過來。
包大壽嚇了一跳,連忙提醒道:“余總兵小心……”
包大壽話音未落,便見余林生十分騷氣地把腰刀交到左手,右手從腰間拔出一支雙管燧發手槍,抬手就是一槍,砰,正迎面沖來的阿帕米太陽穴上當場開了花,撲通地摔落馬下,尸體被坐騎拖著跑出十幾米才停下。
包大壽不由張口結舌,暗叫一聲臥草,這也太騷了吧,臉都不要了。
余林生對著冒煙的槍口吹了口氣,重新填裝了彈藥后,把雙管燧發手槍插回腰間的槍袋中,轉手向包大壽拱了拱手道:“讓包總兵見笑了,此人琮真是個二傻子,老子的命矜貴著呢,犯得著跟他拼刀子?槍子多好使啊!”
“咳……可不是!”包大壽只好干巴巴地附和了一句,心里卻是暗暗警惕,沒想到余蠻子不僅勇猛蠻橫,還如此不要臉的騷氣,以后相處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傳令下去,打掃戰場!”余林生大手一揮道,又習慣性地拍了拍腰間的燧發手槍。
雙筒燧發手槍的工藝要比一般的燧發步槍要復雜,而且是禁止個人持有,除非是皇帝賞賜或特許,徐晉持有雙管燧發手槍就是特許的,而余林生這把雙管燧發手槍卻是嘉靖所賜。
話說去年徐晉回京時,嘉靖不是借口巡視邊境,實則卻是為了迎接徐晉凱旋嗎?當時在大同,余林生也在陪駕之列,還跟著嘉靖從殺胡口出塞,跑到陰山下游玩了一圈。
那段時間,余林生這貨鞍前馬后的服侍,苦活累活爭著干,馬屁拍得盡心心力,所以很得嘉靖的歡心,再加上余林生跟隨徐晉北伐韃靼立下了大功,所以嘉靖一時高興便把隨身攜帶的一把雙管燧發手槍賜給了他。
余林生這貨得了嘉靖御賜的手槍,可美壞了,總掛要腰間到處顯擺,估計他能吹一輩子。
言歸正傳,戰場打掃完畢之后,統計結果也出來了,此戰一共斬殺六千余人,俘虜一千余,剩下的都逃散了,另外還俘獲戰馬六千余匹,可謂是一場漂亮的大捷。
“嘿嘿,此番功勞不小,包某這是沾了余總兵的光啊!”包大壽樂呵呵地道。
余林生撇了撇嘴道:“小意思罷了,還有更大的功勞在前面等著,就看包總兵敢不敢去取了。”
包大壽心中一熱,連忙問道:“余總兵的意思是?”
余林生神秘一笑,取出一幅地圖打開,往哈密一指道:“大功就在這里!”
“哈密!”包大壽脫口而出。
“沒錯,就是哈密,包總兵意下如何?”余林生痞里痞氣叉著腰道。
包大壽皺了皺眉,面色鄭重地道:“余總兵,這恐怕不妥吧,咱們都是鎮守一方的總兵,沒有朝廷的調令情況下跑到哈密去,無疑等于擅離職守,到時朝廷查問起來,咱們可擔當不起。更何況北靖王不是奉旨出兵平定西域了嗎?咱們自作主張,北靖王若是不高興……”
余林生哈哈大笑道:“包總兵果然謹慎,不過你不必擔心,出兵哈密正是大帥的主意,呶,大帥的密令在此!”
余林生說完便將之前徐晉派人送來的密函取出遞給包大壽,后者鄭重接過,驗明帥印無誤,這才閱讀起來。
“原來如此!”包大壽讀完后,把密函遞還給余林生。
余林生收起密函撇嘴道:“要不是大帥的密令,老子才懶得去救俞大猷那小子呢,僥幸打了幾場就以為自己能上天,瞧,現在栽了吧,還是得大帥出山打救。”
包大壽輕咳一聲,并沒有接話,因為據說俞大猷是張璁舉薦,而張璁與北靖王徐晉有梁子,余林生又是北靖王的嫡系,所以包大壽不敢接話,勉得牽連進去,畢竟無論徐晉還是張璁,他都得罪不起。
“既然是大帥密令,那時不宜遲,咱們準備一下便出發吧。”包大壽岔開話題道。
余林生點了點頭,下令休息一晚,第二開撥行軍。
嘉靖七年二月初十,豐州總兵余林生、忽蘭忽失溫總兵包大壽,各率兵一萬往西進發,越過燕然山進入瓦剌一則,轉而往南直奔哈密而去,而與此同時,鄂爾多斯總兵也率兵一萬往西進,目標也是哈密。
本來,韃靼去年才并入大明版圖,局面遠未能說穩定,所以那里的駐兵最好還是不要動,不過考慮這次西域的局勢嚴峻,所以徐晉才不得不調動韃靼部份地區的駐兵。
當然,牛刀都祭出了,徐晉自然就不打算僅殺一只雞了事,很明顯,他要干一票大的,至于這一票會大到什么程度,就得看具體情況而定了。
總之,不管最后這一票有多大,吐魯番他是滅定了,至于葉爾羌和瓦剌,自求多福吧!
如果葉爾羌宰桑哈斯木不識相,徐晉倒不介意親自走一趟葉城,沖冠一怒為紅顏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