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翹回到房中換了一身衣裙,又稍微妝扮一下,半小時就過去了,當她從里間行出來時,發現竟有一陌生男子坐在外間的椅子上等她,登時嚇得花容失色,正要大聲呼救,那名陌生“男子”卻站起來抱怨道:“翠翹妹妹,你太慢了。”
王翠翹一聽聲音,這才認出眼前這名陌生男子竟然正是薛冰馨,不由哭笑不得,拍著胸脯心有余悸地道:“薛姐姐,你咋穿成這樣子?人家差點被你嚇死了。”
只見此時的冰妞兒已經換了一身黑色的短打勁裝,腳踏箭靴,高綁腿緊束腰,就連秀發也束成了男式的發髻,干凈利索,英姿颯爽,咋眼望去,還以為是個英俊帥小伙呢,就是皮膚太過細嫩了些。
薛冰馨噗嗤的失笑出聲,明眸皓齒,登時女兒形態畢露,歉然道:“姐姐考慮不周,沒有提前打招呼,倒是把翹兒妹妹嚇著了,不過現在街上人山人海,這樣穿不僅行走起來方便,還能省去不少麻煩。”
王翠翹奇道:“京城乃天子腳下,治安應該沒問題啊,上個街能遇到什么麻煩?”
“翠翹妹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街上那些書生特別煩人,明明是耍流氓,還美其名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去年上元節人家就是因為穿女裝出門,都快被那些搭訕的家伙煩死了,后來狠揍了一個才總算消停了。”
王翠翹這才恍然大悟,紅著俏臉道:“薛姐姐何不早說,那我也去換成男裝吧,省得麻煩。”
薛冰馨連忙拉住她道:“不必了,等你換好裝不知又得耽擱多長時間,戴個面紗就行,街上那些登徒子雖然煩人,但一般不會騷擾有男伴同行的女子。”
王翠翹聞言倒是不好再堅持了,她換裝確實得花不少時間,尤其是沒有婢女服侍的情況下,擔心薛冰馨會等得不耐煩,于是果真蒙了一塊白色的面紗便跟著薛冰馨出門。
門房徐壽一開始也沒能認出薛冰馨來,仔細一看才猛然一個激凌,啪的站直道:“四夫人五夫人,你們這是要出門嗎?”
薛冰馨點了點頭道:“今晚是上元佳節,我帶翠翹妹妹上街看燈,凌晨前回來,若老爺夫人回來了你告訴他們一聲。”
徐壽連忙道:“那小的馬上讓人備車去。”
薛冰馨擺手道:“不必了,街上人潮擠擁,趕車還不如走路的方便呢。”
“噢噢噢,那小的安排幾個人跟著伺候兩位夫人?”
“現在府里還抽得出人手來?”薛冰馨反問道。
徐壽訕訕地撓了撓頭道:“應該還是擠得出來的。”
“不用了,我們就在長安街附近走走。”薛冰馨十分干脆擺了擺手,拉著王翠翹便徑直出了門。
徐壽自然知道自家四夫人的厲害,不僅身手了得,還是上個過陣前殺敵的女中豪杰,等閑十個八個男子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也不擔心,只是目送著兩人離開便鎖上大門。
聚寶賭坊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賭坊,真正的銷金窟,座落在澄清坊南段,門面臨著長安東街,地段上佳,平時的生意就很好,而今晚適逢上元佳節,沒有宵禁,所以生意就更加火爆了,天還沒黑呢,四方賭徒便蜂擁而至,差點沒把賭坊的門檻給踏平,他們通宵達旦地賭錢耍樂子,不賠光身上最后一點值錢的東西絕不離開。
輸了想翻本,贏了想贏更多,這是大多數賭徒的通病,所以但凡癡迷賭博的人進了賭場,通常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輸得連內褲都賠光,然后垂頭喪氣地滾蛋,除非真的運氣好到爆棚吧。
吳家二公子吳昆本是個循規蹈矩的青年,曾在國子監中就讀,但正所謂學好三年,學壞不用三天,自從吳家地位顯赫之后,主動跟他套近乎的紈绔子弟自然就多了,其中不乏嫖賭飲蕩之輩,久而久之,吳昆自然也染上了一身惡習,尤喜賭博,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賭棍,嗜賭如命,乃聚寶賭坊的常客,今晚之所以不跟隨其父入宮參加上元節燈會,竟是為了抽身到聚寶賭坊賭錢,不得不說,這貨真是個極品!
而且,吳二公子今晚的手氣出奇的差,賭什么輸什么,只耍了一個時辰不到,就把身上的五百兩銀子輸光了,這可是他老娘偷偷塞給他過年的零花錢,于是輸紅了眼的吳二公子又向賭場借了一千兩銀子的高利貸,仍然輸了個精光,再想借資,賭場已經不肯了。
這家賭場的后臺顯然也很硬,吳二公子盡管借不到錢,也不敢借國舅爺的身份耍橫,只是帶著四名奴仆罵罵咧咧地走出了聚寶賭坊的大門。
“真他娘的晦氣,今晚竟然一把也沒贏,本少從來沒輸得這么狼狽過,吳富,早知就不帶你這瘟神出來,害本少輸慘了。”吳二公子一邊罵,一邊扇旁邊一名奴仆的后腦勺。
那名奴仆的長相本來挺討喜的,此時卻把臉皺得像根苦瓜似的,嘟噥道:“小的本就不來,是二少非要拉小的來的,還說小的名字吉利。”
吳昆怒道:“呸,那是本少一時犯了蠢,竟忘記你這瘟神竟然也姓吳,無富無富,難怪老子輸得底兒掉。”
吳富低聲叫屈道:“小的本來姓郭,進了你們吳家才改的吳姓。”
“哎喲,還敢頂嘴,去死吧你!”吳昆抬起腳便向吳富踹去,誰知后者下意識地側身閃躲,吳二公子這一腳頓時便踹空,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前栽,一頭撞向一名正好路過的女子。
那女子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下意識地抬手護住胸前,這時旁邊閃電般伸過一腳,準確地蹬在吳昆的右肩窩上,登時把他蹬得倒飛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
“哎喲,痛死我也!”吳二公子慘叫一聲,兩名奴仆急忙把他扶了起來。
“瞎了狗眼的東西……”吳二公子摸著幾乎摔成了八瓣的屁股,正要破口大罵,但當他看清蹬他的那個人時,登時眼睛都放光了,罵人的話也咕嚕地吞了回去。
只見正有一男一女站在面前,女的雖然戴著面紗,但身段婀娜綽約,一雙明眸仿佛會說話一般,美得讓人窒息,然而吳二公子仿佛沒看到似的,一雙綠油油的賊眼只盯著旁邊的男子,該男子一身黑色勁裝,不過唇紅齒白,面若敷粉,目似秋水,長腿細腰,肩如刀削,好一個俊俏的玉面郎君啊!!!
吳二公子像失了魂似的,貪婪地吞了吞口水,敢情這貨不僅嗜賭,還是一個喜歡不走“尋上路”的家伙!
薛冰馨厭惡地皺了皺眉,牽著王翠翹的手便要離開,吳昆回過神來,追上前張開雙手一攔道:“這位兄臺且慢。”
“你想作甚?”薛冰馨冷道。
吳二公子笑吟吟地道:“兄臺放心,在下沒有惡意,剛才純屬意外,所以兄臺雖然蹬了在下一腳,但在下并不怪你,對了,在下吳昆,表字少華,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薛冰馨之所以女扮男裝,本是為了避免被街上的陌生男子搭訕,沒想到竟遇上一個喜好男風的惡心家伙,依然避免不了被搭訕的命運,她強忍住動手的沖動,喝道:“滾!”
吳昆的四名奴仆立即齊聲斥道:“大膽,知道我們家少爺是誰嗎?當朝國舅爺是也,跟你小子交朋友是瞧得起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薛冰馨愕了一下,敢情眼前這個惡心的家伙竟是吳皇后的大哥。
吳昆見到薛冰馨發愣,只以為自己的身份把對方震撼到了,故作姿態地斥道:“你們統統給閉嘴,本少從來不以家勢壓人,呵呵,這位兄臺,在下實在是仰慕你的風姿才誠心結交的,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哎兄臺!”
吳昆只以為自己亮了身份,對方就算不撲上來巴結自己,至少也會客客氣氣的,誰知薛冰馨只是丟下一個厭惡的眼色,便牽著身邊的女伴徑直離開。
吳昆頓覺被扇了一記耳光,本來輸了錢心情就很不好,此時自然怒氣勃發,喝道:“給老子站住!”
薛冰馨鳳目一寒,停下了腳步,吳昆這貨還察覺不出前者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竟然不知死活地追上前道:“瑪的,給臉不要臉,踹了本少一腳還想一走了之,現在本少給你兩條路,要么跪下來從本少胯下鉆過去,要么跟本少回去把酒言歡。”
王翠翹本來好脾氣,此時也禁不住怒了,斥道:“你這人怎么蠻不講理!”
“咦,聲音真好聽,模樣身材也不錯,不如這樣,你們一起跟本少回去把酒言歡吧,嘿嘿!”吳昆目光邪惡地在王翠翹上掃視。
薛冰馨得知對方是吳家的人,本不想給夫君添麻煩的,但這個吳昆實在是不知死活,寒聲道:“你最好馬上滾,否則……”
“否則如何?你能把本少怎么樣?”吳家二少顯然嫌死得不夠快,竟然伸手去挑薛冰馨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