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是1481章,手滑了。)
且說淑妃回到景仁宮,關上房門,然后讓貼身宮女碧兒把裝手串的盒子放在梳妝臺上,又命她取來一塊早就準備好的麝香片。
淑妃神色鄭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串金絲楠木手串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后又把麝香片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臉色變幻不定。
“碧兒,你聞聞這兩種香味是不是一樣?”淑妃顯然無法確定,便對貼身宮女道。
宮女也分別拿起手串和麝香片嗅了嗅,小心翼翼地道“好像是一樣的……好像又有點差別。”
淑妃的胸口急劇起伏,玉牙緊咬,沉聲道“到底一樣還是不一樣?”
宮女吃吃地道“奴婢也不敢確定,娘娘最好還是找一位太醫問一問,畢竟麝香是一昧藥材,他們應該很熟悉。”
淑妃想想也是,畢竟事關重大,還是得找專業的人鑒定一番,到時若鐵證如山,自己即使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要為自己苦命的孩兒報仇雪恨。
淑妃緊緊地攥著拳頭,十根手指捏得蒼白,指甲都幾乎戳進手掌心里了,宮女碧兒默默地低著頭不敢出聲。
朱讓栩是大明的第九代蜀王,正德五年襲的爵位,當時才十歲,至今已經在位二十年了,但今年才三十歲,很年輕,比楊慎還要少了一輪,而且一直十分欽佩楊慎的才華和氣節,另外,朱讓栩和他爹朱賓瀚(上一代蜀王)都與楊廷和頗有些交情。
楊廷和本身就是四川新都(今成都)人氏,而蜀王府就座落在四川新都,算得上是同鄉了,所以兩家有交情就順理成章了。
盡管自“靖難之役”之后,坐了江山的明成祖朱棣嚴令各地藩王及宗室子弟不得擅離藩國,不得結交地方官員,更不得結交京官,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禁令已經沒有剛開始時的約束力了,甚至已經形同虛設。
況且同在一個屋檐下,彼此低頭不見抬頭見,藩國所在的地方官員自然都不可避免地與本地的藩王有所交集,楊廷和作為四川新都本地人,又怎么可能與蜀王沒交情呢?
當楊廷和還在京中為官時,確實能夠相對嚴格地要求自己,盡量不與蜀王產生利益上的糾葛,可是當他致仕之后就不是這樣了,沒有官職在身的他便開始放飛自我,出入蜀王府宴飲也是常有的事。
恰好前年楊廷和病重,謫戍云南永昌衛的楊慎請假回新都探望父親受阻,最后不得不求助蜀王朱讓栩。這種小事,朱讓栩自然不可能不幫,所以就跟鎮守云南的黔國公沐紹勛打了一聲招呼,沐紹勛自然得賣蜀王的面子,轉身就給永昌衛的指揮使打了招呼。
于是乎,楊慎便成功請假回到四川新都探望病父楊廷和了,楊廷和見到兒子歸來,自然十分高興,病也就漸漸好起來了,但是呢,楊慎事后卻沒有返回戍地,而是繼續在新都逗留,甚至四處游山玩水,以文會友。
本來這也沒什么,畢竟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員也愿意賣前首輔楊閣老的面子,就當不知就是了,即便楊慎一輩子不回云南永昌衛報到都沒問題,可是偏偏就壞事了。
楊慎竟跑到漢中去,不僅以文會友,還聚集了一批在政見志同道合的讀書人,隔三差五就開社討論時政,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結果就被西廠的人盯上了,最后一鍋端掉,說冤其實也不算冤。
最要命的是,楊慎等人竟被扣上了意圖謀反的罪名,蜀王朱讓栩這下急了,黔國公沐紹勛也急了,派人給朱讓栩寫了一封信,雖然信上寫得很委婉,但概括起來的意思就是“麻麻屁,此事馬上給老子擺平,莫要連累老子。”
蜀王朱讓栩后悔不迭,急急派了一名能干的主事,帶上豐厚的資財,還有各種玩稀古玩字畫,進京打點疏通關系。
這名主事姓王名通,秀才出身,能干是挺能干的,就是多少沾了點書生意氣,他瞧不起太監,特別是像畢春這種自宮的太監,所以他入京后雖然四處拜訪朝廷重臣,可就是不去求畢春這個死太監。
本來蜀王朱讓栩只是從中打了一聲招呼而已,即便最后查出來,最多就是受點處罰,所以王主事自認問題不大,把朝中幾位大佬拜訪一遍應該就沒事了,特別是負責此案的刑部尚書張璁,雖然最終沒有收下他送的重禮,但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還答應他會秉公辦案,絕不會連累蜀王。
所以王通就徹底放心了,在京中住了下來,只等著案件了結就動身回蜀。
然而,王通失算了,有句話叫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更何況畢春還是個變態的小人,能下手自砍老二入宮當太監的,不是變態又是什么?
這一晚,王通正準備上床睡覺了,大門卻被西廠的番子一腳踹開,他帶來的幾名王府護衛也被傾刻放倒在地。
西廠大當頭賈發親自帶著人沖進了臥室,把王通從床上提拎了起來,后者倒是有幾分膽識,這種情況下竟然夷然不懼,還厲聲喝斥道“爾等何人,安敢在天子腳下破門行兇,眼里沒有王法耶?”
賈發獰笑道“既然知道這里是天子腳下,你這個蜀王的家臣跑到這里私交京官,意欲何為?莫非蜀王想造反?”
王通不由面色大變,脫口道“你放屁,血口噴人,你們到底是誰?”
賈發陰惻惻地吐出兩個字“西廠!”
王通登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面如土色,暗暗后悔自己大意了。
賈發哈哈一笑,揮手道“弟兄們,把這家伙押回西廠大牢中好好招待。”
緊接著,賈發便將王通以及一眾王府護衛通通拿回西廠,又把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所有物證都全部搜走,其中還包括了蜀王的一份親筆名貼,以及連日來拜訪京官的名單,如此一來,蜀王私下結交朝臣的罪名是絕對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