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色漸漸消失。
一身火羽的小幺傾聽著屋內的動靜。
屋內,沒有半點氣息。
顯然,里面的人已經屏去了里面的氣息。
“朱雀古族,小幺,前來拜見冥盟主。”
小幺脆聲道。
她足足問了三次。
可屋里屋外,依舊是毫無動靜。
小幺有些沉不住氣,下了屋頂。
“冥盟主,我知道您在里面。我今日來拜見,是為了……”
小幺還未說完,屋內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
“又是你。”
男人的聲音硬邦邦的。
這已經不是小幺第一次來這里了。
上一次,她帶著幾個姐妹求助無門,只能來到這里,求助于冥盟主。
事關副盟主,以小幺幾人之力,根本無法對抗他。
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位冥盟主。
可是對方,卻是無情的拒絕了她們。
不僅如此,在警方的人出現后,朱雀古族剩下的幾人被絞殺,對方明明近在咫尺,卻沒有出面。
就是因為他的冷漠,自己的姐妹們才慘死。
小幺想到這一點,眼眶發熱。
她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客氣。
她抬腳,就要踹開門。
可碰觸到門的一瞬,門一下子消失了。
小幺大驚。
當她退下,那門又好好的出現在她面前。
“上一次我就說過,我幫不了你們。”
依舊是那個冷漠的聲音。
“你是中部妖盟的盟主,雖然我朱雀古族沒有加入妖盟,可也是中部妖盟轄區內的妖,你明知副盟主須彌有異,卻坐視不管,你妄為妖盟盟主。”
小幺想起生死不明的婆婆,想起橫死的族人們,不禁落淚。
“我早已不是盟主了。”
對方不為所動。
這些日子,總有一些多事之人,來到這里。
他選擇黎村就是因為這里與世隔絕,不被外界干擾。
可這些惱人的家伙,還是找上門來了。
他的聲音,很是不耐煩。
他早就說過,他不愿意當什么盟主。
若非是好友凌北溟執意要求,他出任這個盟主之位,希望他能夠聯合中部妖族,一起抗衡狩妖界,妻子又喜歡鹽邊這個地方,他早已離開了。
“你若不是盟主,那就選出新盟主。那是妖盟自古就有的規矩,還是你也認可,那個惡棍須彌是新的盟主?”
小幺質問道。
屋內,一陣沉默。
妖盟每一任盟主,卸任之前,都會選出新盟主。
這是墨守成規的規矩,自古如此。
冥日決心放棄中部妖盟時,的確也有不少妖,包括須彌在內,都對中部妖盟盟主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可冥日卻沒有指定其中一人繼任。
原因無他,只因為冥日也很清楚,須彌有問題。
這個位置,若是交到他手上,中部妖盟必定遭受滅頂之災。
可其他的妖,也不合適。
哪怕他在那個時候,勉強選出了一個盟主,那盟主也活不了多久,一定會被須彌等人鏟除。
種種原因,中部妖盟的新盟主,迄今都沒有選出。
“冥盟主,你既然不肯選出新盟主,想來也是知道副盟主不可靠。他和狩妖界勾結,殘害異己。如今的中部妖盟,已經是一盤散沙。不僅如此,狩妖界在幾天之后,將會展開一場大屠殺。無論是躲避在鹽邊市里的妖,還是山里隱居的妖……像是我們朱雀古族這樣的隱妖,都會被殺害。你真的忍心嘛?”
小幺知道,那個叫做夕霧和戰痕的教官不是善類。
他們盡管沒有動手,可是他們身上,環繞著一陣陣濃厚的,散不開的血腥味。
那是吸收了大量的妖丹,殺害了大量的妖后,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息。
那些學員們,如果沒有人制止,很快也會變成新的戰痕和夕霧。
她不敢想象,以后的鹽邊,還是怎樣的人間地獄。
“那又如何?”
可對方,只是回了四個字?
那又如何?
“冥日!你太冷血了。難道你要等到所有的妖都被殺光了,還龜縮在這間破屋子里。”
小幺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冷血。
她往前一步。
可門再度消失了。
又怒又氣的小幺,咬咬牙。
她就不信了,對方能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來。
地面上,躥起了一道道火苗。
那火苗,迅速化為了一片火池,將不大的屋子包圍。
空氣里,滿是燒焦的氣味。
眼看屋子就要在火中熊熊燃燒起來,可屋子的門窗,依舊是毫無動靜。
“你若是再不出來,就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我朱雀一族的朱雀烈獄,你能抵擋,你的妻子可抵擋不住。”
小幺上一次來時,就從村民口中得知,冥日并非是一個人來的。
他來時,帶著一位美麗的婦人。
那婦人,平時幾乎沒有外出。
冷酷無情的冥盟主,也是有家人的。
她說這么多,就不信對方妻子也無動于衷,如果她也是妖的話。
可就在小幺瞪著眼,盯著火海時,燃得正旺的火苗,停止了躥動。
像是被當頭淋了一頭水。
火苗一下子就熄滅了。
屋子完好無損。
“哪怕你們的烏長老前來,也不可能讓我出來,趁我沒發火,滾。”
冥日喝了一聲。
小幺就覺得心口被人一記重擊,身體往后倒退了數步。
她蹬蹬后退,一直退到了百米之外,才勉力站著了。
她滿臉的驚恐。
對方足不出戶,甚至沒有真正碰觸到自己,就滅了自己的烈獄火,讓自己避退百步。
若是他真的出手,那自己豈不是……
小幺眼睛一亮。
她更加確信,屋子里的冥盟主才是唯一可以替朱雀古族報仇,抵抗狩妖界的人選。
她撲通一聲跪下,對著屋子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冥盟主,多有冒犯。小幺并非是真的要冒犯你,而是因為真的是走投無路。”
屋子里,依舊是沒有半點動靜。
“其實,讓我來找你的,并非旁人,而是凌北溟,東南妖盟的凌盟主。”
小幺腦子一轉,話鋒突變。
“記得,如果對方執意不肯幫忙,你就說是‘凌北溟讓你來找他的。’”
在離開大龍山前,葉凌月最后叮囑了一句。
小幺并不知道,這位凌盟主到底是何許人也。
葉凌月救過她的命,她只能選擇相信她。
一分鐘,兩分鐘……
直到天黑,黑暗吞噬了整個黎村。
村落顯得死氣沉沉。
小幺有些失望。
太空,忽有異動。
小幺一抬頭,就見天空一群蝙蝠飛來。
小幺臉色一沉。
蝠妖,是須副盟主的爪牙之一。
上一次,她和姐妹們就是不慎被蝠妖發現了蹤影。
不僅是葉凌月她們,就是中部妖盟的人也一直在尋找冥日的下落。
絕對不能再暴露了。
小幺心下焦急。
她起身,心想著,要不要離開。
蝙蝠妖們非常敏銳,一旦發現就會放出信號,群起而攻之。
門,吱啊一聲開了。
小幺大喜,快步走進了屋子。
“有妖氣。”
半空中,一只體型較尋常蝙蝠大許多的蝙蝠發令。
它們森然的目光,在小村落上轉悠了一圈。
那座隱匿了小幺的身形的氣息的小屋子,沒有引來任何注意。
黎村,這樣的房子有近百戶。
“又消失了?難道是我的幻覺。該死,自從上次受傷后,就一直疑神疑鬼。”
那只披著黑色長毛的蝠妖罵道。
見巡邏毫無發現,那黑色長毛蝙蝠就振翅朝著北面飛去。
北面,群山漸漸消退,夜晚,燈火闌珊,卻是鹽邊最熱鬧的區域,鹽邊市。
夜的繁華畫卷,才剛拉開序幕。
小幺閃身進了屋子。
屋內,并未點燈。
黑魆魆,卻并不寒冷,相反,還有些溫暖。
這是一座尋常的民房,是中西部常見的平房,中間是廳堂,左右兩邊各有一間房。
民房里陳設有些過于簡單,只有一張桌子,旁邊兩張古舊的太師椅。
桌子上,有淡淡的花香飄來。
在這間晦澀的房中,卻擺放著一個花瓶,花瓶里養著鵝黃色的黃百合,香味就是從盛開的百合花里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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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這房里唯一的點綴。
“他在哪?”
那個冷漠的聲音再度傳來。
小幺一驚,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身后,并無人。
可那個聲音,卻猶如鬼魅般,就在自己的耳邊。
聲音里,有了一絲關切的意味。
“您是說凌盟主?”
小幺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
房子里,除了這個人之外,并沒有其他動靜。
除了那一瓶百合花,就再沒有看出任何女人的痕跡。
這位冥盟主,真的是和妻子住在這里?
小幺困惑著。
“廢話。”
對方的聲音里,有些不耐煩。
“他被困在一個秘境里了,和他的妻子。”
小幺擔心對方又一言不合,把自己丟出去,連忙回答。
“你可以走了。”
對方聽罷,下了逐客令。
小幺感到自己的腳,無意識的就往外走。
既然知道自己好友無恙,小幺就沒留下的必要了。
“慢著,凌盟主的女兒讓我來找你,她說需要你的幫忙。”
小幺已經到了門邊。
門自動打開了,夜風已經灌了進來。
小幺大聲道。
“無能為力。”
小幺不用多說,冥日就直接拒絕了。
他已經猜出了對方要他幫什么忙,中部妖盟的事,他尚且懶得管,何況是東南妖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