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陸家的某個嫂子把騾車上的喜被抱到東間臥室,放在已鋪了褥子的床上。
比起風輕雪陪嫁四床被子的闊氣,陸家只有這么一鋪一蓋。
雖然是新的,但棉胎厚度很薄。
所幸,被面都是紅色,紅艷艷的紅,褥子上印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被子面則是一幅百子圖,映得滿屋都是喜氣。
除了床上的喜被,新房就只有新家具,沒別的了。
基于這一點,才沒引起別人的妒富之心。
等嫁妝搬進來,屋里頓時滿滿當當。
不等大伙兒表達出羨慕之意,新娘子的到來令屋里所有東西黯然失色。
等陸江掀開紅紗巾,露出一直如云山霧罩的臉龐,屋內圍觀之人無不驚嘆出聲。
至于陸江,早就看得呆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妻子很美,樸素打扮掩不住天生麗質,圓圓的鵝蛋臉,美得很端莊又很大氣,艷而不俗,雅而不淡,但他從來不知道結婚這一天的她,居然這么美,美得讓他不知道怎么呼吸,手腳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聽到砰砰砰亂跳的心聲。
“真俊!”
率先發出贊美之聲的是陸家族中一個嬸子。
她是婦女,又是陸江的長輩,夸風輕雪長得好看并不會引起流言蜚語。
其實,陸家傳承數百年,并非難支之獨木難鳴之孤掌,只不過陸父的父輩是嫡長子,繼承了陸家大半家業,后又傳給陸父,而陸父的叔叔們在建國前就把家業敗得差不多了,堂兄弟繼承的家業有限,建國后有的被劃為富農,有的被劃為中農。
建國前貧富懸殊,建國后成分差異,以至于幾家甚少來往。
要不是陸江今兒結婚,娶的又是王正國的外甥女,陸父這幾門堂兄弟不見得會現身。
陸父的父親還有堂兄弟,陸父的祖父也有親兄弟和堂兄弟,哪家沒留下子孫后代?光沒出五服的近房就有百十口子,大半被劃歸為貧農、貧下中農等等。
所以說,陸家是王樓大隊的大族,就是平時不出頭而已。
經過陸江的一一介紹,坐在床上含羞帶怯的風輕雪抬起頭,沖眾人輕輕頷首以禮,隨著陸江叫人,大娘嬸子嫂子大姐地叫了一個遍,也把對方身份和長相結合在一起記在心里。
除了幾個迎親的年輕小伙子,其他爺們很少進新房,新房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婦女。
“鳳琴,你和支書咋會有這么俊的外甥女?真是一朵水靈靈的鮮花。”被陸江叫做三奶奶的一個老嫗拉著苗鳳琴的手,咧開沒牙的嘴,想說就憑風輕雪這般的模樣,完全可以像她大姨那樣嫁到城里享福,隨即想到陸江也不差,就咽下了這段話。
和陸三奶奶擁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不約而同地升起“鮮花插在牛糞上”之感。
當然,牛糞是指陸家的成分,而不是陸江這個人。
陸江還是很不錯的,很給陸家爭光。
也幸虧陸江本人爭氣,不然風輕雪嫁給他實在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