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雪上了三塊錢,又替陸父上了兩塊錢。
當初,她結婚時,舅舅姨母和叔叔都給了五塊錢,但她不能和長輩比肩。
風父風母均已亡故,風輕雷和風輕雨兩兄弟就是兩家人了,應該各上各的禮,如今兩家只有風輕雷出面,且只上一塊錢,不少人背地里笑話他們不會為人處世。
這不是窮不窮的問題,而是沒有心。
王鳳巧嘆氣,“你這兩個哥哥啊,沒一點志氣!”
風輕雪不予置評。
娘兒倆正說著,忽見外面走進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長眉俊目,身材頎長,穿著板板正正的八成新呢料中山裝,腳踩八達嶺,手戴寶石花,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不忘跺跺腳,甩掉皮鞋上沾的雪泥,沖王鳳巧叫了一聲小姐。
風輕雪不知他口中的小姐是千金小姐的小姐,還是按排行稱呼最小的姐姐,只聽王鳳巧神色淡淡地道:“老四來了啊?這可真是貴腳踏賤地!”
老四?那不是小舅舅?
王正國兄弟姊妹一共七個人,以王正國為長,往下依次是風輕雪的大姨王鳳梅、二舅王正濤、母親王鳳英、三舅王正海、小姨王鳳巧和四舅王正軍。
“看小姐說的,這也是我的家,怎么就成賤地了。”
王正軍說話帶著三分笑,顯得很有風度,王鳳巧卻不客氣地道:“喲,不容易,你居然還知道王樓大隊是你的老家!只可惜啊,你是飛黃騰達的貴人,我們王樓大隊自然就成賤地了,當不起你這位貴人的光臨!”
王正國聽人說幼弟回來了,趕緊撇下招待的親朋好友走進屋里,聽了這番話,訓斥了小妹一句,“鳳巧,怎么說話呢?”
“大哥!”王鳳巧很尊重自己的兄長,當即就住了嘴。
王正國轉頭對王正軍笑道:“老幺,你別生氣,你小姐就是這個脾氣。你小姐身邊的丫頭你不認得吧?雪,來,我給你介紹,這是你四舅。”
風輕雪上前沖王正軍禮貌地笑了笑,“四舅。”
注意到風輕雪身上的軍大衣,王正軍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大哥,她是?”
“哦,你沒見過她,她是你二姐的大閨女輕雪,如今也嫁到了我們王樓大隊。”王正國就是介紹他們認識一下,免得以后見面不相識,接著就轉移了話題,“老幺,難得你回來一趟,今兒晌午咱們哥幾個干一杯!”
喜宴上他準備了酒,不過是從供銷社打來的散酒,和陸江結婚時的茅臺不能比。
王正軍撫掌道:“就聽大哥的!”
王正國作勢邀請他出門,王正軍撣了撣衣襟上不存在的雪花,昂首闊步地率先踏出堂屋門,氣得王鳳巧差點沖上去和他理論。
來哥哥家吃喜酒,有這樣走在哥哥前頭的嗎?
在市里當幾年工人,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小姨你別生氣,您看,大舅都沒半分惱意。”王正國出口呵斥小姨,卻對四舅客客氣氣地跟招待外人似的,這就是親疏之別,他先責備小姨,恐怕是擔心小姨被四舅記恨,畢竟寧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王鳳巧聽了,這才消氣。